还酒杯有灵性,再过一万年,它也成不了精。坏了当然是人为造成的,难道我敢说这事是武夫人存心为难我吗?还对饮时坏的,照道理来说,简直是大年夜来触我霉头。
我也暗指,如果武夫人对我宽宏点,怎么会让酒杯有如此下场。
赵惟能也是聪明之辈,岂有看不清事理?于是对武夫人房里的丫头道:“回去就这么说吧。来呀,陪她一起回去禀明,等夫人的回话,如何赔。”
武夫人房里的丫头,面露慌张,犹豫再三时,赵惟能一瞥眼,她只得跟着家丁一起回去了。
厢秀赶紧的给我磕头,谢着我。而我淡淡一笑:“别再磕了,我受不起。再说我也没钱,连怎么赔酒杯都不知道,哪来的红包?”
赵惟能舒爽地笑道:“夫人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让你赔的。”
当然不会让我赔,否则真的显示小肚鸡肠了。
我不免有点出神,武夫人开始玩宅斗了,如果赵惟能不在身边,也许我如何死的都不知道。宫中就有过,皇后趁着皇帝不在,以她为后宫之主的名义,将皇帝恩宠或者宠幸过的女人赐死的事。
生与死,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当你不想活的时候,咬着牙屏口气,过了这道坎也就能继续活了。当你想死后继续活着的时候,却又不想死了。
大约见我想得出神,赵惟能叫人将他的椅子挪到我身边:“刚才还吃得好好的,怎么现在不吃了?是不是大煞风景后,没了胃口?”
我回过神来,举起了筷子夹了块糟溜鱼片搁嘴里,并且夹了一块放在赵惟能的碗里:“谁说没胃口?那么好吃的菜,不吃太可惜了。将军你也吃”
我如此好胃口,感染了赵惟能,于是我们两个吃了起来,吃得很是开心。生活也就是如此,你觉得开心的,就是开心的;如果不满足,永远就高兴不起来。
当点心上来时,我已经吃得肚子都圆了,但还是拿了个眉毛酥,用手一丝丝的扯着吃。
跟着去武夫人那里的家丁来了,还有两个是武夫人房内的丫头,一个身穿锦袍,显然是大丫头,另一个手里端着盖着红布的盘子,但里面没有一个是刚才的那个丫头。
两个丫头跪下后,身穿锦袍的大丫头回道:“夫人说了,不用赔。”
意料中的事,我微笑着继续扯着酥饼,塞嘴里。
这大丫头继续道:“因为那酒杯原本就是坏的”这下我愣住了,太出乎意外了。
大丫头不紧不慢地清晰解释:“几天前,丫头打扫时,不小心将装杯子的锦盒掉地上,其中一只断了底。夫人是叫她拿水晶杯,她可能听错了,拿了夜光杯,结果扫了将军的雅兴。夫人命我再取来水晶杯,说是饮完后不用再送回去,尽管让刘小姐把玩。”
两个丫头站起,大丫头掀开盘子上的红布,里面是两个晶莹的天然水晶打磨的小酒杯。当杯子搁在面前,我发愣了。
古代时,象这种东西不是随意就可以得到的,都是稀罕物,价值很高。
赵惟能明眸微斜,显然是故意地问道:“刚才那个犯事的丫头呢?”
大丫头边看着另外一个丫头倒着酒,边恭敬地回道:“她就连话都能听错,要着也没用。夫人看在她多年服侍的份上,已经打发她回乡了。”
赵惟能不禁笑道:“不是听错,而是故意的吧?她自作主张,拿来坏的酒杯,想为难一下。没想到杯子在其他丫头手里破了,没为难成。”
大丫头也笑着:“什么都瞒不过将军。”
赵惟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是不是看夫人太好心,所以让你们这些奴才给算计了”
大丫头也不象我屋里的丫头一样,说话时都胆战心惊,唯唯诺诺的。很是爽朗地道:“其实这奴才也是多想了,擅自搞出这种事来。她就算不肯走,哭死也没用。要不是夫人仁厚,卖了她也不为过,还给足了盘缠,打发回家了事。夫人确实菩萨心肠”
这些丫头应该基本都是卖身为奴的,打发回乡就是将卖身契还给了她。那么好的事,犯事的丫头居然还哭着不肯走,可见平时武夫人做事很是得人心。
那丫头擅作主张,也应该想为武夫人教训一下我。丫头奴婢大多按照主子的意思去办,能自己想到去对付情敌的,是属于真心愿意替主子办事的。
承认杯子是破损的不算,还将如此贵重的水晶杯送给我,这种气魄不是每个女人会有的。
看来赵惟能刚才当着我的面,对武夫人生气,只是演戏给我看。他再混蛋,平时一提到武夫人,都是暗藏着尊敬。
这样做事周全、礼数尽到,并且深得人心的女人当大房,是古代男人的福气。要不是赵惟能不能与之行夫妻之礼,也许不会再找其他女人。
水晶杯并不是完美无瑕的,它有着少量的杂质,呈云雾状,酒好似在云雾中摇荡。喝进嘴里,我连什么味都快感觉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