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骂走后,我轻声对狗剩道:“你的手脚越来越重,大孩子打打就算了,小孩子就别打了,过来告诉我,生怕打伤他们。”
足饭足菜催得才九岁的狗剩,却已经长得象十一二岁的样子,又黑又壮,拳头象个大钵子。他嘿嘿地挠着后脑勺:“知道了,还是当家的疼我们!”
其实是怕打伤了还要医治,很麻烦!
这样的事层出不穷,打打闹闹天天有,还有女孩子穿衣服挑的、干活偷懒的,就连胃口大的觉得别人碗里的肉比自己大的、组长又摆不平,全都到我这里来告状。忙得我是焦头烂额,这里扑了火,那里又冒烟了!
什么事都要与时俱进,我将组又分成了二十人一组,男女各十个,分了每组二间相邻的院子,男女各一院子。取消了单独二个组长制度,让每组孩子不靠年龄、依照能力领组。
新规矩定下后,确实好了许多,原以为可以太太平平再过个一月就等着秋收,事情却总是去了一桩又来一桩。大约外面该死的都死了,所以县城的大门终于开了,虽然外面的人都惧怕瘟疫不敢进入,但是要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当家的,当家的。。。”几个孩子冲进了我住的大院,七嘴八舌兴奋地大声叫着:“二傻的哥回来了!”“还有邻村春花的爹也回来了。”
这些都是外面去服兵役的!原本说大人回来是件好事,但我心一沉,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该做的还是要做,于是我笑着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厨房加米加菜,再叫狗剩去杀头猪,今天晚上吃肉!”
到了晚上,零零总总一共来了十七个出去当兵的大人,都是看到我们贴在各村各乡的告示寻过来的。虽然我不想有那么一天,但这些孩子如果有亲人,总不是件坏事,最主要是逸风主张要这样做的。
大院里摆满了桌椅,孩子和大人都吃得满嘴冒油。台阶高处单独放在一桌,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饿死鬼投胎般的嘴,左边是我的美男逸风,右边是我的账房先生钱万贯,男孩头狗剩也坐在一桌上。
吃晚饭,撤了桌子,孩子们打着饱嗝坐在板凳上跟着逸风摇头晃脑学着“赵钱孙李、冯陈楚魏”。一炷香后,由大孩子分组领回去洗漱睡觉。
我让我一桌以及来的大人、和各自孩子全留下,开了三桌,上面放了些新鲜瓜果以及库房还存下的糖果瓜子,弄了个座谈会。
有些大人的孩子、弟妹找不到,必定已经死了,免不了流泪伤感,而找到的也是一通热泪。
流泪流够了,该是正题了!二傻的哥在军中爬上了校尉,是最大的,由衷向我感谢:“得到消息苦等服役结束后就回来,但城门不开,又等了一月有余,原以为二傻十有八九是饿死。抱着试试寻过来,没想到照顾得如此之好,真的感谢当家的。”
于是那些找到孩子的大人们纷纷响应,感谢再三。我微笑着说哪里,其实心里早就清楚,他们一定是商量好了,否则怎么会二傻的哥先开口。
果然二傻的哥说道:“二傻在这里打搅也多时,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明日就将二傻领走,以后当哥的也要好好照顾他。”
这才是关键时刻到了,大约有七八个大人说要领走孩子。
我不动声色地微笑听着,随后淡淡地问道:“现在外面百里无人烟,大家想到那里过活?”
于是有说投亲的,有说回家的。
我不慌不忙回道:“现瘟疫刚过,很多地方都以为这里人已经死光,如果去投亲,未必能接受。还有些少了腿脚的,想必在军中出事,你想亲戚自己都吃不饱,如何养活你们?”
不少人犹豫了,有些确实身带残疾缺胳膊少腿,或者年老体弱,所以被放了回来。而二傻的哥要不是大手指伤了肌腱,难以握住兵器,也不会壮年时放回。
而二傻的哥却不忙,赔笑道:“本来我们哥俩就是住在这村的,当然是回自己家。”
算盘打得可真好,是不是要将你家房子空出来,再将你家已经种满稻谷的田还给你,就等着一个月后打上粮食舒舒服服过冬?
“房子当家的尽管均一间给我们就是,至于粮食。。。”二傻的哥看来还是稍微讲点道理的:“田里的谷子是当家的辛苦,尽管收。我服徭得来了三十贯钱,问当家的买,等明年开春我们再自己种。”
于是所有人都说留下,他们手上多少都有当兵是发的粮饷,足够买上过冬的粮食。而房子尽管我发放,等开春后再考虑会村种田还是留在这里分田种地。
那就是要分家了,懂事的逸风和管账的万贯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要走的二十三个孩子,有些都成了这里的顶梁柱。如果一走,我的担子会更重!他们都担忧的看着我,小小年纪却象大人一般替我操劳,我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