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为了和心爱之人做最后的拜别,而是为了父亲的去向,景瑜的生死,还有童府的兴衰。既然自己答应了回月国,青莲绝不会反悔,但是此一去千里,或许永不再见,青莲怎么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留下一世残局便自顾离去。 当颜铭在和守宫侍卫理论的时候,青莲从颜铭手中挣扎出来,锲而不舍地蹒跚着朝宫内行去,在毫毫无疑问地被阻拦下来后,青莲出声呵斥:“既然我是月国祭司,此刻要入宫见嘉瑞皇上,你们凭什么拦我!” 青莲此一语到是让在场的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按理说月国祭司作为外交身份最高的使臣,侍卫们的确是没有理由阻拦,但是青莲这幅样子,如何能进宫去见皇上?惜时城楼上逆天之吻,如今天下皆闻,认清楚了青莲月国祭司的身份后,所有在场的胤国侍卫看着青莲和颜铭等人的神色都发生了变化,里面充斥着惊讶、怀疑还有鄙弃。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让皇上忤逆祖宗神灵,不顾人伦,为祸天下,如此并肩,真是悲哀。 在场的侍卫出言阻拦,但是却没有丝毫放行的意思,青莲自恃身份,场面上颜铭也无法悖逆,如此双方僵直在大雪之中。 就在这时,有一行人走近宫门,双方相见都是一惊,严守方没有想到今日爽约的月国左相会在这里出现,而他身边的是? 严守方看到了散发下熟悉的容颜,还有那额上难掩的盈盈碧光,严守方心中惊喜,面上却不动神色。那不是这几日消失了青莲吗,连童景瑜如此伤重都可以苏醒过来,如此皇上应该有救了吧。 严守方此刻出宫,正是要赶去月国驿馆,今日颜铭于宫门前复返,守在昏迷不醒的嘉瑞身旁的严守方一早就得到消息,悬起的心一时落地,不然颜铭进宫,那里能变出一个皇上与朝堂上与月国使者辞行?月国单方爽约是最好的,这样胤国可以派严守方大度的去驿馆道一声,也算是将此事揭过,相安无事。但是此刻见到青莲,严守方心中又升腾出了希望,计上心来。 自日前蚀日异象,青莲被颜铭带回去之后,嘉瑞昏倒城楼,救醒后,仅仅支持了一日便一病不起,本是国中百废待兴,一鼓作气励精图治力挽狂澜的时候,嘉瑞病重,实是在如今惨淡的国情上雪上加霜。原本以为嘉瑞只是旧病复发,毕竟之前身体亏的厉害。而且嘉瑞身上多有疫病的征状,虽然御医们从没有明确下过诊断,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身上所得是什么病。 初回宫那会儿,嘉瑞被用参汤灌醒后,神思清明,和严守方等朝臣一同布置天灾善后事宜,民生国政事无巨细。众人挑灯商讨国事的时候,没有人再提起城楼上那一幕风雷中相拥的画面,仿佛本就应当那样,亦或是本就该遗忘。即使帝王有着这份禁恋,但是知者自明,嘉瑞皇上不会被美色所惑,明君勉励国治。 直到夜色微白,御书房里的众人总算有了对收扫全局的初步方案,推窗望去,外面已是一片深白。金瓦红墙,悉数暗淡了色彩,素色的天地像是在为无辜死去的百姓默哀,苍茫而渺远,放眼望去,尽是与天相接的茫茫灰白。 处理完要紧的国事,嘉瑞就急急地赶往太医院,探望别时满身浴血的童景瑜。童景瑜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上没有丝毫血色,恰巧遇到医馆正在为童景瑜伤处换药,拆开缠绕着的厚厚的纱布,手掌上是赫赫两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皮肉翻卷,筋骨毕现。 嘉瑞站在童景瑜床榻上,静静地看着,就是眼前这血肉之躯,挡下当初那份必死的信念,救了自己,救了青莲,或许也救了天下。老医正的话在嘉瑞耳边越来越模糊,嘉瑞心中亦喜亦悲: “皇上,童侍卫受了很重内伤,没有好生调养,病中妄动了武艺,气血逆行,以至于呕血不止,脏腑皆损。如此本来应该是无救的,但是从脉象上来,却似是枯木逢春,置之死地而后生,重现的生机,性命该是无虞的了,苏醒想来早晚的事情。只是双手掌中的剑伤,横贯整个手掌,剑刃锋利,童侍卫此举实在是搏命,未曾将手削下已是万幸,但是经脉已断,再接难续,纵使日后伤口痊愈,只怕也是在虚乏无力,恐怕是再也不可能提剑了。可惜了童侍卫一身的武艺……。皇上?皇上!” 耳边的话语嘉瑞觉得越飘越远,连同这身子,如堕云中,如雪般轻飘飘起来,然后就是天旋地转,再无感知。嘉瑞耗尽了心力,一夜废寝忘食布置国政,就像是透支着生命力,亦或本来就是即将枯竭的生命回光返照,最后在得知童景瑜性命可保的时候,嘉瑞最后一口气也松了下来。早已是下旨意瞒过童府,终究还是毁了武艺,嘉瑞心中遗憾着,力尽之后却再也撑不下去,坠入了沉沉的黑暗。 当御医探上嘉瑞的手腕,那如垂暮散风般的脉搏让太医院每个人都诚惶诚恐。皇上尚未至而立之年,未留子嗣,如今胤都飘摇在风雪中,若是皇帝在这节骨眼上大行,那么胤国就是真的乱了。所以当太医院将皇帝病重的消息告知严守方的时候,这位太傅第一时间的就封锁了消息,一个人操持国政,左右周旋几日,顶住压力,总算才没有在朝中泄露实情。 严守方一人难处四方,当严守方缓过起来欲要请童屹重新出山辅助国政,却得知了童屹已于日前悄然离京的消息,希望破灭。严守方每日晚上守在自己学生的病榻前,愁眉不展,皇帝不醒,如此下去再难支持下去,若真是天意如此亡我大胤,那么谁还有能力逆天而行? 心中念及逆天,严守方第一个就想到了青莲,血月与蚀日,实在非凡人所为,或许是最后的希望也不定,不然童景瑜又怎会起死回生?那日城楼之上,在场所有人都以为童景瑜丧命,却在青莲的伏身痛哭招来蚀日天灾之后又救了回来,连太医都觉得不可思议。青莲伏在童景瑜肩上,二人皆是呕心沥血,却相互交汇相溶。 作为一个老学究的严守方,再怎样愚忠心里也是容不下嘉瑞和青莲两名男子在光天化日,风云灾难之下当众亲吻的。然而哪怕有一丝希望,哪怕要饮血啖肉,冒天下之大不韪,严守方也不会放弃,尽管青莲在严守方心中印象极差。 可是一连几次求见青莲都被颜铭挡了回去,严守方要见青莲意切,以至于今日嘉瑞仍然昏睡不醒严守方也未推脱月国使者辞行的会务,却未料到郁闷根本就没打算带青莲一同出席。因而此时严守方看到青莲,真正是两眼放光,怎会轻易就这样放人离去? 200、国体 。。。 周围人闪烁的神色青莲不是看不出其中包含的怀疑与鄙弃;若是以前,念及那份悖逆的禁恋以及童府的名誉,或许青莲心中还未能放开;不能坦然面对。但是经过日前城楼上逆天之吻以后;青莲心中再也没有了顾忌,这份爱恋昭示天地神明;既然是真爱真情,为何还要隐瞒躲避;不敢承认? 青莲认定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回头,城楼上独对嘉瑞即死那一刻的剜心遗恨有过一次就够了,如今青莲不想再胆怯逃避下去。所以哪怕衣衫零落,哪怕一身狼狈;青莲也傲气的昂起头;眼神中流露出那份渴求的爱意与决心,让人无法轻视。“我,要见嘉瑞皇上,严大人,请您放行!”青莲继续坚持道。 青莲的眼神逡巡过众人,高高在上如同俯视人间的皓月之光,同额上的神玉一样光彩熠熠,最后落到了严守方的身上。青莲这一切在严守方和颜铭看来,自是不知廉耻的表现,但是却也正中了这位老太傅的下怀。严守方掩口微咳一声,便正色对颜铭提出了嘉瑞国君对今日月国使臣无故爽约,胤国可以既往不咎的大度诚意,现在希望左相并同祭司入宫,完成本来的辞行会务事宜。 这一要求于情于理都很正常,让人无法在推脱,之前颜铭执意不让青莲见人,自是不希望青莲再和嘉瑞扯上什么关系。而嘉瑞病危即死,药石无灵,严守方寄希望于青莲,自然是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再见青莲的机会。严守方相信只要青莲入得宫,那便由不得颜铭了,要血取血,要命取命,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掏心挖肺,也要救回嘉瑞。 这样的后果或许会很严重,严守方却早已衡量过厉害,尽管胤都由天灾引起的混乱与衰败正像全国蔓延,胤国早不及往日繁华,但是要对付一水之隔的小小月国,以胤国的实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多到最坏的时候扣留颜铭和青莲为质,即使要与月国彻底撕破脸面,想来情势也不会太糟。虽然这样会有伤胤国外交的诚信,但是严守方毕竟要以国家皇帝性命为要,若是能够除去青莲,或许史书上与嘉瑞皇帝也能挽回些许。更何况颜铭身载月国国玺,全权做主签了合约,若要单方撕毁胤国是占了先招的,反正那份互惠合约对胤国来说是绝对吃亏的。 青莲此时情绪激烈,颜铭再怎么也不会此时入宫辞行,只好婉言拒绝:“严太傅,今日误过相约辞行之期,颜某惭愧,感谢嘉瑞皇帝的宽容与谅解。只是您看,现在吾国祭司正在病中,神志昏昏,若是我等如此模样若是觐见,实在有失国礼,要不我国缓行一日,明日定不负相约,聊表歉意。你看,可否?” 严守方此时也仔细地打量了青莲和颜铭,青莲自不必说,满身污渍,只是这冰天雪地中怎会只着了单衣?看到青莲手脚难掩的血迹,严守方心中诧异,连同颜铭亦是衣衫不整,果然今日此处相遇不同寻常。不过颜铭说的亦是事情,眼前这幅样子若是再强求,反倒跌了胤国的身份,所以严守方也只好拱手称是。 既定了明日入宫,大雪之下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严守方别过颜铭,入城于各部衙处检视工作。本来青莲还要在说些什么的,父亲和瑜哥哥都不在身边,青莲真的很想见到嘉瑞,因为也只有在爱人面前才不需要小心防备。然而可惜青莲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所有的话语都被一声闷痛噎在喉中。 青莲的手指瞬时被收拢在颜铭掌下,指尖伤处被狠狠碾过,原本薄薄的血痂瞬时被挤裂,指尖在颜铭的铁掌下被蹂躏的血肉模糊。所有的想念在一瞬间被痛楚代替成为空白,等青莲从十指连心的锐痛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严守方已然带人离去,而眼前依旧宫禁森严。 颜铭放开青莲,将手掌中弥漫开的血迹擦在之前裹在青莲脚上,现在被背马蹄扯破的衣衫上,刚接上的手腕亦是肿胀的疼。青莲失了束缚,自是一心想要入宫,然而迈开步子还未行上一步,双足染血成冰,早与满地霜雪黏合一处,稍一动便是要扯烂皮肉,披流的热血来不及捂化冰霜,青莲一头向地上栽去。 颜铭本已舍了青莲,但是见状连忙赶上前去将青莲抄在怀中,可是扶正后颜铭抬手就是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将青莲整个身子打偏,却又在身子跌倒的之前被颜铭揪住,不至于倒在地上。 颜铭此举让在场所有的月国侍从都很惊讶,虽说祭司身份崇高,受人尊敬,但是在月国国内并没有实权,不过公然敢对祭司动手颜铭也算是月国史上第一遭人了。颜铭此时是真的怒了,可是这样不敬粗暴的举动,看在月国侍从的眼中却似是本该如此,一切为青莲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可怜那满腔深情换不回人世丝毫共鸣。 “你就这样急着去见你的情人?连国体尊严也不顾?瞧瞧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半分祭司的体面与尊贵?额冕神玉戴在你头上简直是,堕了月国圣名。”颜铭一把揪住青莲的衣襟,恶狠狠说道,“童青莲,哦,既然当初是你自己起誓要回月国做回祭司的,那么连着个名字都不属于你,你还妄图在这片罪孽的土地上去挽留那污浊的感情?” 颜铭眼中嫌恶毕露,青莲对嘉瑞的爱颜铭实在是接受不了,或许是因为颜澜死的太过悲惨,亦或是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许别人得到。青莲身系月国福祉,颜铭说什么也不会让青莲与禁忌的爱恋牵扯不清,因此青莲这般,颜铭深恨。青莲不能行走,却兀自挣扎,颜铭一记收手刀击在青莲后颈,然后将其丢上马背,结束闹剧,回驿馆去了。 还是那一件四面着风的楼阁,若不是那蹙紧的眉目、咬紧着的嘴唇、无法掩饰的战栗昭示着那份非人的痛楚,青莲安静地坐在榻上任人摆弄着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平静宛如成冰之湖。一时任性逃离拘禁,青莲不但没有见到相念之人,还换得如今一身伤累和耻笑。颜铭在身边的咆哮青莲充耳不闻,抵御疼痛后积攒起力气,只为明日入宫和嘉瑞相见。 在宫门前苦苦挣扎的青莲此时格外的乖顺,简直判若两人,颜铭又岂会看不出青莲的心思,将手中捧来的一套月国祭司所穿的纯白华服抛在床上。然后开口道:“祭司大人,您可不要再生出什么别的念头,今日你也瞧见了,悖逆的言行除了让月国丧尽国体外,最后受苦的还您是自己,何必呢,明日……” 颜铭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莲一道冷冽的眼神所打断,青莲不善伪装,眼神中尽是思定后的决意。其实青莲并不恨颜铭,因为作为一名继承着纯月神子血脉的祭司,青莲所作所为根本无法与颜澜比肩,颜澜能为了月国舍心弃爱,但是青莲不能。这份禁忌之爱坦白于天下很容易,但是要被天下公认却很难,不然当年颜澜也不会忍得那样辛苦,最后含恨而终。 然而既然爱了,就绝不后悔,所以明日要入宫,青莲必然不会放过与嘉瑞见面的机会。但是两国此番签署协议后辞行会务,双方盛装出行,在朝堂上若是青莲和嘉瑞再谈这份私情,泪眼相对。颜铭担心若真是如此,只怕月国真是颜面丢尽了,所以颜铭才有这番说教。可是满腹的话却被青莲如霜雪般清冷凝华的眸子定住,那双清澈的眼闪现的爱意纤尘不染,颜铭恍然间飘过一缕思绪,或许那亦是一番澄净吧。。。。。。201、威胁 。。。 青莲的目光定定地瞧着颜铭;薄唇紧紧抿着,虽然没有出言反驳,但是此时无声;那样直视的目光;却胜过千言。颜铭撇过目光看向窗外漫漫白雪,旋转飘落的雪片儿携着风拂着颜面;颜铭一阵战栗。胤国的冬天真是冷啊,颜铭抱臂而立;双手紧握手肘,以抵御那份从骨头缝里漫开的冷痛,若是月国,此时暖风轻扬;莲花还没有谢吧。 颜铭无法不想念月国;所以那份在心中尚未完全萌芽的理解和同情转瞬即逝,转过身来又是一副冰冷面孔。“祭司,请您记住当初您用鲜血缔结的誓言,明日与胤国辞别,辞行后便不能耽搁了,要在腊月望日赶回落月湾,即必须夜以继日的赶路,不然怕是……” 颜铭还欲再说,却被青莲落下的目光激怒,青莲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眼中的不甘和坚忍的神色却是无法掩饰,垂下目光并不是妥协,而是无声的抗议。青莲这幅样子,颜铭怎能不气,任你于一旁苦心劝说,当事人却是毫不在意。 颜铭突然伸手钳住青莲的下颌,逼他抬起头,颜铭毫不留情的就是一记掌掴打在青莲的脸上。下颌骨被牢牢的卡在颜铭的指尖,青莲的头只是略微的偏了一下,苍白如雪的脸上立现肿胀深红的指痕,一会儿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即使是这样青莲眼中也没有闪现出丝毫懦弱,颜铭这样打他,青莲不恨,虽痛却不会由此改变主意。此时屋中只有青莲和颜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