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梳洗了一下,就带着华杋去给蒋华氏请安,蒋华氏正歪在热炕上。听杰哥儿背古诗。
府里还没给他请西席,他会的那些,都是蒋华氏闲暇时候教的……他小小年纪却十分聪明,寻常的诗蒋华氏教他两遍他就会自己背了。
蒋华氏觉得他很有读书的天赋。将来或许能考个进士也说不定,就想早点给他请个西席先生。
他刚背完一首《雪梅》蒋华氏问他:“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觉得这句诗如何?”
华杰把书籍搁在塌几上。后退一步,拱手恭敬地回道:“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孙儿以为,人也如这雪和梅一样,谁也无法做到事事周全,所以应扬长避短。”
蒋华氏满意地点头,这小孙子出身虽不怎么好,也不大受他父亲待见,但难得的是,他心思玲珑通透,凡事一点就通,将来怕是能担大事的。
她招手让杰哥儿到身边来,摸着他的头,轻声问他:“等过了年,祖母给你请个西席可好?”
华杰也觉得请西席也好,他就能早点识字,早点参加科考,等将来有成就了,就能报答祖母的教养之恩了,就乖巧地点了点头:“孙儿都听祖母的。”
蒋华氏为有这么个懂事的孙儿觉得欣慰,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来报,大夫人带着三小姐过来请安了。
她连忙让程嬷嬷把杰哥儿带了出去,请了范氏等人进来。
等见过礼,范氏就跟她说起范老夫人寿宴的事来:“朝中五品以上官员都派了人来给娘拜寿,有的是哥儿姐儿,有的就亲自过来了,就连我大哥,也跟皇上告了一日的假,特地陪娘过寿……幸好我们是提早一日过去,不然可能和娘几句话都说不上。”
丫鬟端了茶上来,她就接过来,亲自给蒋华氏递了过去:“娘说她笑得脸都僵了,却能看得出她老人家还是很高兴的。晚上还陪着小辈玩闹了许久……儿媳把您交代我的礼拿给娘,娘很开心地收了,还叮嘱我回来要好好谢谢老夫人。”
礼物贵重与否都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心意……蒋华氏年事已高,却还能想得这般周到,特地遣人打听了她的喜好送的礼,曹氏不喜欢就说不过去了。
蒋华氏点了点头,招手让华杋到身边来,问她:“这几日在范府可有好好侍奉你外祖母?”
华杋点了点头:“每日都有跟着表姐去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也经常留我说话……临走的时候,她还说等我及笄时,就请大舅母替我插笈。”
蒋华氏听了十分高兴:“你大舅母德高望重,能请到她给你插笈,也算是莫大的荣耀了。”
当朝正一品诰命夫人自然德高望重,华杋也很欢喜。
从范老夫人这一举动就能看出,她对华杋还是很喜爱的,蒋华氏心里高兴。就不免拉着华杋多说了几句,问了她一些在范府的事。华杋都一一答了。
到了最后,范老夫人又问起华枚来:“那天雪大。怎么让枚姐儿一个人先回来了?”
华杋神色显得有些犹豫,范氏就笑着站出来回华老夫人:“是枚姐儿说在范府住的不习惯,想早些回来……我想着她也见过娘,给娘拜过寿了,也不算失礼,就让她一个人先回来了。”
她见老太太沉吟,就轻声问道:“可是枚姐儿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那日雪实在太大了,她又气着华枚,把她丢给范府的下人打点。就没再过问她的事……也不知道她路上出了什么事没有。
她跟范府的人说,枚姐儿是因为生母染了风寒,需要侍疾才回来的,也没人会怀疑。但在老太太跟前却不能这么说的,郭姨娘有没有染风寒,老太太再清楚不过,她就算是想欺瞒也欺瞒不了的。
但枚姐儿在范府做的事,她也不好跟老太太直说,人毕竟是她带进去的。她也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她这么回老太太,也不算是欺瞒。
老太太若真想知道,肯定会自己去枚姐儿问清楚的……那时候枚姐儿怎么说,就不关她的事了。
蒋华氏点了点头。替华枚辩解:“枚姐儿寻常也不大出门,在范府不习惯也是有的……我只是看到她一个人先回来了,才多问了几句。也没出什么事。”
老太太向来精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这会儿却主动替华枚辩解,范氏觉得有些不寻常。却也没多问什么,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华杋离开了。
等走到抄手游廊,华杋就很不解地问范氏:“娘,祖母这次怎么也没问华枚到底在范府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早已知情了?”
范氏笑了笑说:“老太太的心思我哪里又会知道……不过,她待二房的人好是众所皆知的。华楠如今考中了举人,替她涨了脸,她会护着华枚也情有可原。”
华杋点了点头,香莲这时候凑到她耳边跟她说:“奴婢刚刚听到几个小丫鬟说,前几日郭姨娘染了风寒,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五小姐一直在跟前伺候……”
华杋眸光闪了闪:“祖母果然偏袒二房。”
范氏轻拍女儿的肩膀,轻声说:“世上又有几个人的心是不偏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