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可是,他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几乎每年过年的时候,母亲都会回一次欧洲,每次都说是业务往来。
他其实知道,母亲,只是想要去一间旅馆。在欧洲巴黎的某家酒店,方茹有一间长包房。那是她和他父亲颜东桦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所住的房间。直到如今,她哪怕再忙碌,每年都会在过年前几天回到巴黎,回到那间旅馆。
欧洲是母亲和父亲定情的地方,在充满着浪漫情调的法国巴黎,英俊的军官和美丽的女留学生,共同度过了最美满的一年。那时的方茹,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在异国街头,穿着中式的修身旗袍,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从那些陈旧的照片里,他能感觉到,那一定是母亲一生中最美丽的回忆。
后来,母亲回国后与父亲结婚,也度过了一段简单恬静的日子。只是,好景不长,他父亲飞机失事,外公心脏病突发,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丈夫和父亲,那时候,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一个女人,该有多么爱她的男人,才能在那种境况下撑下来,抱着对他的回忆过上一辈子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少活着的人做不到,可是,方茹抱着一个死人的牌位做到了。二十四年,整整两个玛雅周期都过去了,她也没有变心。
母亲不想回到颜家的原因,他多少也能猜到。如果可以,谁愿意在别人嫉妒而又同情的眼光里过日子呢?因为他父亲的早逝而同情,因为他爷爷的另眼相待而嫉妒。
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犹豫的看了眼苏琴卧室的门。
在遇到这个女人之前,他全然不能理解他母亲的做法。他总觉得,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为了一个死人,赔上自己一辈子,何必又何苦?
可是,现在他好像懂一点了。那种喜欢一个人,想要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的感觉。
大概,深情与忠贞也是一种基因,透过血脉,从他母亲,传递到了他的身上,带着决绝与坚定,带着几乎不惜一切代价的付出与追求。
颜二少从来都没有去想过,如果苏琴就是不喜欢他,他要怎么办?他下意识的不去想这种可能。
他知道,如果他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他,那么,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情人。如果,不是,那样的结果,谁都轻易承受不起。
他真心希望,苏琴能做出最适合她自己的选择。
想了老半天,颜二少实在忍不住趁着天黑,重新坐起身。他握紧了手上的钥匙,鬼使神差的打开了苏琴的卧室房门。
进门之前,颜二少一直在想,如果苏琴醒了怎么办?万幸,她睡得好好的。
他打着赤脚蹲在床边看她,在朦胧的夜色里,她的神情显得十分安逸,依旧眉眼如画温婉淡然。
颜柯如同受到蛊惑一般,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在触到她额头的那一刹那,他猛然弹开,却又忍不住回味刚刚的感觉。
苏琴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什么,轻轻皱了皱眉头。在寂静的黑暗里,颜柯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激烈。
屏声敛气半响,见苏琴似乎重新睡熟了。颜柯慢慢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在他身后,苏琴的睫毛颤了颤,在黑夜里慢慢睁开了眼……
第二天早上,苏琴是被洗漱间传来的声音吵醒的。因为房子结构的原因,苏琴的主卧正对面就是洗浴间。
她穿着厚厚的睡衣,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开了房门,然后就看见颜二少系着黑色的浴袍,露出一大片胸膛,踩着棉拖鞋吗,对着镜子在刮胡子,白色的泡沫糊了他半边脸,刮干净的半边,露出线条果毅的弧度,还显得挺迷人。
颜二少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抬头看了眼镜子。苏琴穿着整整齐齐的睡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从门里头探出半边身子来。半场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膀上,翘得乌七八糟的,活像一个章鱼丸子。
“你……咳,怎么在这啊?”苏琴干起床,喉咙还有点干,声音哑哑的。
“我那边供暖出了问题,你让我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脸刷牙么?”颜柯撇了撇嘴,一大早就赶人,要不要这么不厚道?还有,一大早上,穿得那么整齐干什么?
“额……”苏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颜二少昨天跑到她这边来洗澡,然后还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你不会在沙发上睡了一整晚吧?”
“不然呢?”颜柯没好气的从镜子里头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头,还带着点哀怨:“我今天一大早上爬起来,脖子痛死了。”
苏琴:这难道怪我么?整个房间,只有我卧室里头有一张床啊!
“你快点起床,我叫了早餐,呆会就要送过来了。”颜二少三两下把自己给收拾好,拿了衣服进厕所换了,缎面灰色衬衫,牛仔裤加黑色风衣,做工精致价值不菲,一点都不愧对他‘移动的名牌’的称号。
两人的相处,依旧那样的平静自然,而昨晚,那个在朦胧夜色下的亲吻,就像一个梦境一般,清醒之后,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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