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的耳根又有微微的红,众人已经笑了,好在陈家那姑娘只上前叫十三表姐,曼娘这才收拾思绪先去给陈夫人贺喜。陈夫人已近七十,儿子有出息她是十分欢喜的,况且疼爱的外孙女又嫁进陈家,这门亲事也是称心如意的,桩桩件件让平日多病的陈夫人此时也比平时精神几分,穿了吉服满面喜色,坐在房里听众人不住嘴地赞。
等曼娘一走进来,立时就有不少人站起身迎接,还有嘴快地道:“今儿来还要叫外祖母,下回再来,就该称祖母了。”从外头一直到里面,遇到的人不少,被打趣的次数也多,曼娘的脸倒没有像方才那样红了,只当没听见一样,上前给外祖母行礼。
陈夫人已经拉住她的手让她起来,看着外孙女越看越满意,笑的嘴都合不拢,自然有人在旁凑趣说笑,陈夫人让外孙女坐在自己旁边这才笑着道:“你们啊,一个个都是当舅母姨母嫂子表姐妹的人,这会尽笑话我曼娘,我可不依。”
这话让周围人都笑起来,纷纷说哪是欺负曼娘,这不是要大家再亲热些?陈夫人听的满脸是笑,握住曼娘的手越来越近。曼娘抬头和外祖母相视一笑,老亲有老亲的好,大家都是熟识的,比不得去嫁那些从没去过的人家。
陈家这边事情办的差不多,择了九月二十七的上好日子,陈七老爷就带了外甥女上京。临行前曼娘在陈家住了几晚,陈夫人还是舍不得外孙女离开,毕竟已是风烛残年,又历来体弱多病,谁知道这次离开,还有没有相见之期?
可女儿家出嫁也是常事,陈夫人不能拦阻,只有亲自送曼娘他们到了码头,看他们上船离去。曼娘也晓得外祖母的心,只愿时光别那么无情,等重回家乡时候,还能见到外祖母慈爱笑容。
☆、家人
路上十分顺利;不过二十多日就从家乡到了通州,船到码头;什么事都有下人料理;曼娘只需在舱内安心等着就是。春雨她们都跟曼娘来过数次,只有夏露是头一回出门;一路上不好相问;但已到目的地不能下船;还是有些焦急;坐在那只往窗外瞧。
秋霜不由笑了;又想打趣她两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接着一个管家娘子走进来,笑眯眯地道:“小姐,八爷亲自到通州来接您,此时正在外面和舅爷说话呢。”爹爹?曼娘简直不敢相信,顾不得许多就急忙起身,掀开帘子就往前舱走,管家娘子忙在后面跟着,这码头上人来人往,小姐这举动也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
但这船再大也不过那么长,曼娘几步就走到前舱,见站在船头和舅舅说话的正是快一年没见的爹爹,除此还有徐明晋也在那,曼娘面上现出喜悦,快步上前就要叫人。管家娘子总算追上曼娘开口:“小姐,您记挂着八爷,也是常事,可是这在码头上人来人往。”
徐启已经开口:“不妨事,我们的船停的远,再说我许久没见曼娘了,也想的紧。”主人既发话了,管家娘子也就退到一边。陈七老爷这才笑着道:“曼娘这一路虽没说,但也念着姐夫,我还想着等下了船,也不在这歇息,直接换车就走,谁知姐夫就来接了。也不晓得是不是我沾了曼娘的光?”
徐启见女儿和平常一样,心里这才安定,笑着对陈七老爷道:“自然是曼娘沾你的光。”陈七老爷不由哈哈一笑:“姐夫也别哄我了,明明就是你想女儿了。”徐启只是一笑没有说别的。
寒暄几句,也就下舟而去,徐启既来接曼娘,曼娘他们又远道而来,也就在驿站歇息一晚再进京。进了房洗漱一番,厨房又送来一份饭菜,驿站的饭菜是没有家里好的,曼娘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个包子再夹一筷子菜就算吃完,剩下的让丫鬟们去分了吃。
丫鬟们刚把东西收拾下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咳,春雨忙掀起帘子:“小姐,八爷来了。”曼娘起身迎接,徐启已经走进来,瞧一眼丫鬟们收拾下去的饭菜才道:“这驿站的饭食就是如此,你弟弟在这住了两日,嚷着回家要好好补补。”
曼娘敛眉一笑,请徐启坐下又给他倒杯茶:“这是新得的碧螺春,虽不是明前的,也是今年的新茶。只是这边的水硬,比不得家乡的水泡出来的。”徐启接过茶,见茶色似绿葱,叶如新芽,嗅一嗅就道:“果然还是家乡的茶好。”
见父亲喜欢,曼娘脸上笑容更甜:“女儿这回上京,祖母还让女儿给爹爹带了不少东西。”说着曼娘就掰指头开始数,徐启面上笑容更盛:“好了,好了,爹爹晓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就别数那么多了。”
曼娘坐回父亲身边,看着父亲的脸突然笑了:“爹爹果然越活越年轻,二月爹爹走的时候还有些小皱纹,今日女儿一见,竟半根皱纹都没有。爹爹这样,哪是过几年就做祖父的人?”徐启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吗?还过几年就做祖父,你弟弟可还小。”
曼娘的头微微一偏:“不小了,晋弟已满了十四,眼看就十五了,爹爹难道还没给晋弟寻摸一个好媳妇?”徐启算一算就笑了:“我和你母亲提过,她说留心着呢。”说到你母亲的时候徐启往女儿脸上看去,见女儿依旧笑吟吟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虽知道女儿为人,但这种事情总是大事。
曼娘见徐启只瞧着自己不说话,唇不由撅起:“爹爹这是把女儿当成那种小气的人了?爹爹既娶了母亲,这家里的事自是要交给母亲去打理,晋弟和难哥儿的婚事,也自是母亲和爹爹做主,难道还要女儿在中间横插一竿子不成?爹爹若再以为女儿会为了这个不高兴,那就是错看女儿了。”
说着曼娘身子一转,做出不理徐启的样子,徐启不由笑了,安慰女儿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只是现在家里和原来不一样。我始终怕你……”曼娘转过身,看着徐启笑了:“爹爹的担心女儿晓得的,可是爹爹既明白女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不知道郡主是何等样人?郡主若真是那样面上宽容实则小气的女子,又怎会待晋弟和难哥儿如亲生一般?”
被女儿反问徐启并没生气,反而十分欣慰,女儿果然依旧是那样懂事大方,为人着想只是?徐启的眉皱一下:“我这不是怕你受委屈?”曼娘噗嗤一声笑了:“爹爹这话煞好笑,女儿哪里会受委屈?女儿是缺吃的还是少穿还是没人服侍了?况且女儿再说句大话,娘活着时候也好,祖母也罢,还有姨母也好,都谆谆教诲女儿,女儿现在是十七岁不是七岁,怎会受委屈呢?至于有些下人,下人们贤愚不齐是难免的,小事不用去管,大事的话,自有人去收拾。”
女儿一直都很稳重懂事,但徐启从没有像今日一样觉得女儿如此体贴,脸上笑容又现:“我知道我知道,可……”曼娘起身把徐启拉起来:“爹爹,您就别可是了,女儿不是小孩子了,您啊,好好地和舅舅说说,等明年舅舅赴过会试,也能称您一声前辈。”
陈七老爷的声音已经响起:“好啊,曼娘,就依了你这吉言,到时我就不叫姐夫,该称前辈了。”说着陈七老爷已经走到徐启跟前:“姐夫,晓得你是关心,可是曼娘也不是孩子了,若不是,”陈七老爷飞快地把那后面那句话给咽下去,重新道:“你这样,就是关心则乱了,走走,还是回去再和我说说别的,我虽在京城出生,可离开京城也有不少年了,还不晓得京城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徐启看向女儿,心中骄傲感顿生,别说满京城里面寻,就算是自己见过的那么多名门闺秀、宗室千金里面,也没有一个比的上自己女儿这样周全大方体贴人的。
曼娘送走父亲和舅舅,打个哈欠准备回屋歇息,转头看见徐明晋站在那里,不由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徐明晋已经从孩童长成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浓眉微微扬起,看得旁边的丫鬟不自觉红了脸。
弟弟果真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