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顿了顿,脸上又恢复笑容,温和道:“听闻昨日盛嫔妹妹身体不适,娘娘为妹妹请了太医,太医怎么说?”说罢,脸上一副关心的样子。
盛嫔待发难的神色截然,有些不自在。昨日自己并未曾让太医瞧上一番,且那太医是贵妃娘娘派去的,怎么说都涉嫌是欺瞒贵妃娘娘。
难得看着盛嫔如泄了气的气球,周琬静心情大好。盛嫔话里话外直指自己留不住皇上,此话若是平常,自己早就被气得掀翻了桌子,抬眼望去,那厅中摆放着八宝莲枝纹宽口融水瓷器,水波纹一圈又一圈荡开。周琬静回想当初,进宫两年,自己当真变了许多……
“庄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这是说贵妃姐姐德行高尚,贤淑稳重,臣妾等妹妹们理应好好向姐姐学习。”贤妃的话把周琬静的思绪拉回来,只听潇婕妤轻蔑一句:“姐姐此话虽好,但还是有些不妥之处吧,生也有涯,知也无涯,贵妃娘娘理应是百岁之人,怎的有涯了呢?”
贤妃的话遭堵,有些不快,反驳道:“若是妹妹这样说那可就冤枉姐姐了,姐姐的意思无非是希望各位妹妹好好向娘娘学习罢了,妹妹这话莫非是暗示些什么?”说罢掩口一笑,潇婕妤自知这话不能接下去,有些懊恼,本想替贵妃娘娘说道说道,不了却被贤妃挡了回来。
众人都以为话就此堵死了,谁知道上座贵妃忽然开口,话音一启,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其实非也。”说罢,周琬静丹唇勾起一抹冷笑,凌厉的看着贤妃,接着道:“这句话的原话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生命是有限的,面对的知识是无限的,要以本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那种永远看不到边的尽头,会弄得疲困不堪。
“是啊是啊,娘娘说得有理,怕是有人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还是各自独辟门户,擅长哪一样便专研哪一样为妙,别是如硕鼠那般……”潇婕妤接过话,撇了一眼梁才人,巧问:“梁才人,听闻你近日不跳舞,又改刺绣啦?”
潇婕妤扫了一圈,指着梁才人说道:“我说妹妹也别太贪心了,即会刺绣又会跳舞的,才艺双绝,真叫姐姐们自愧不如,还是听听贵妃娘娘的话,别以以有涯随无涯。”
妃嫔们果然是一种奇物,今日是受宠,便见不得谁好,今日谁不受宠,便人人都要踩上一脚,即便踩了皇上也不会翻自己的牌子,但依旧要踩,大概是与痛打落水狗相似罢了。周琬静初始认为,后宫之中,一群不受宠的女子结盟又有何用?难道要抱团死么?或是深宫之中太过于寂寞,找个人摸摸牌九也好。
其实不然,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处处能体现,即便在后宫,许多话,许多事,周琬静碍于身份不好出面,便由潇婕妤去做。孤军奋战总是比较累人的,何况多一人多一双眼睛。
于是,潇婕妤是个完美称职的马前卒。
嫔妃们走后,周琬静直径到了内殿,只留下挽眉流珠彩蓝三人。
“如今后宫空缺多处,这选秀总是要选的,只是不知今年前朝局势如何,我们要在这之前做出应变之策。”周琬静把玩着绿松石十八镶红宝石手串,靠在榻上。
“今年圣上提拔的几家,一二等心腹之中分别是顾家,刘家小刘将军,曹家督察,先帝封的文官之中,圣上倒是用元家用的最称心,而这几户家中的女子符合选秀年龄,有顾家,曹家与元家。”硕公公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周琬静听罢点头:“倒是不多。”
“娘娘,奴婢打听了这几家人,当中顾家女子最为出色,听闻如今是颇复盛名的才女。”挽眉答道。
只见周琬静深思这什么,手上不断数着念珠,末了,命道:“盛嫔必除。”
“娘娘,这是为何?”硕公公不解,大胆问道。
一丝轻蔑之笑,闪现唇边。“我素来是瞧不起她的,不过如今我倒是醒悟过来了,越是像她这种人,就越是容易遭人挑唆,被人利用。”
这厢挽眉倒是同意,默默点头:“娘娘说的是,若是在知敌人难交手与易交手却不知其人之中选,不如前者,怕就是怕寻不出背后之人,冷不防的遭人摆上一道。”
“若要除去盛嫔,除我之外,在这后宫还有谁让她厌恶的?”经周琬静这么一提醒,硕公公机灵道:“佘宝林。”
秋日,御花园的风景美则美矣,却多了一分伤感。落叶随着微风翩翩飞舞。秋风拂过,吹落泛黄的叶。
一叶知秋。
周琬静漫步林中,一身华服装饰,掩盖不住年轻的美貌,手执美人扇,轻轻煽动,胭脂香气顿时弥漫。
举步往前,却听见有女子之声。周琬静示意挽眉上前看看,自己则就近坐在护栏之上,等待回禀。
一会儿,挽眉回来禀报,身后跟着两人。原来前面说话之人正是盛嫔与佘宝林。
盛嫔一脸高昂挺胸,与佘宝林唯唯诺诺成了鲜明对比,佘宝林此时目光盈盈,面上有似是哭过的痕迹,周琬静装作看不见。
两人屈膝行礼,周琬静眉目笑意,和蔼道:“没想到今日能在御花园碰见两位妹妹,真乃恰巧了。”
盛嫔答道:“是妹妹们的荣幸才是。”
“本宫今日恰好收到司务房送来的开光玉佩,本想择日请妹妹们一齐来挑选,不想恰好在这里碰上两位妹妹,都说佛缘佛缘,今日想必两位妹妹有福气,就给妹妹们先挑选罢。”说罢一扬手,彩蓝便送来托盘,托盘之内,有两枚形象各异的玉佩,端是上品的玉,十分庄重。
周琬静先取出一枚白玉大雁纹玉佩,玉质洁白莹涧,浅浮雕兼镂雕大雁,身态呈翔浮状,清丽优美。递予盛嫔,盛嫔行礼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