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贝尔蒙特(1853…1933)为美国女社会名流,积极参与女权运动,曾创建纽约妇女参政机构“政治公平联盟”。——译者
但在宋庆龄思想中,有一种看法是已经明确的,那就是:中国妇女的解放是整个民族解放的不可分离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反过来,中国的民族解放也离不开妇女的解放。后来,她不再期望在老的政府形态下妇女或整个国家会获得有效的进步,转而支持争取妇女权利的斗争并把它作为革命斗争的一部分,这一革命斗争是她的被欺凌的祖国和人民中占大多数的被压迫被剥削的劳苦大众——不分男女——所进行的。
在《阿妈》①一文中,她怀着敬爱之情叙述一位社会地位低下以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的女仆。虽然目不识丁,这个女仆却熟悉自己民族的传统,有头脑,很能干——“她很会说话,随便什么事都做得很成功”。年轻的宋庆龄是在富裕人家出生的,迄至当时所能接触到的劳动妇女只有女仆,但她已能把她们看成同自己平等的人,认为她们的品格是值得钦佩的,她们的潜力是不可限量的。
①载《威斯里安》1913年4月号,第164页。
60年以后,宋庆龄多年的贴身女侍李姐(李燕娥,她的身世同《阿妈》中所写相似)比她先4个月去世。那时宋庆龄已是世界上地位最高、最受尊崇的女性之一,但她却亲自安排,要把李姐葬在她自己将来的墓地上,位置一样,连墓碑大小也一样。事情后来就是这样办了的。今天,她们一同长眠在上海的宋庆龄纪念公园里。
宋庆龄在美国的居留到1913年8月结束,这位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启程回国。
在太平洋邮船公司的“高丽”号上,她曾给教过她的老师哈泽德夫人写过一封信,原信保存至今。①这信是从8月14日在船上开始写的,直到9月12日才在加了一段附言之后在日本神户寄出。
①这封信的笔迹清楚有力,她一生中的字迹都是如此。张彦在访问威斯里安学院时得到了一个复印件,并热心地提供给本书作者使用。
这封信的两个部分(主体和附言)很不一样,其不同的程度有如她已离开的那个环境同她正要进入的那个环境之间的差别——前者是安静的梅肯校园,后者是动荡的中国革命。从孙中山在日本的流亡地,也就是中国革命的临时指挥部看来,革命正进入第二阶段。
信的头六页是在旅途中写的,是一个生气勃勃、交游广阔的大学生一口气写下来的旅行随笔:“现在我正航行在太平洋上,过得非常快活。……我在6月22日离开波士顿去加利福尼亚……我在伯克利〔中国)代理公使夫人(我家的朋友)家里度过了愉快的两周。驻旧金山的总领事正巧是我温姨父在大学里的好朋友,他们一起为我安排了一个很有趣的日程。
“我游览了所有有趣的景点,成天不是宴会就是看戏,直到我习惯于这种高级的生活——和简单的头脑(?)。在中国留学生招待会上,我又是‘贵宾’……我上船时,发现船舱里装饰着鲜花,堆满了各种报刊和水果。我真觉得自己成了要人了。”
这番自我嘲讽的话表现了她在当时及以后都能客观地、自得其乐地看待自己。她的这种有点调皮的幽默还可以从她对旅伴们和船上活动的评述中看到。比如她写到由一个夏威夷乐队伴奏的舞会:“就连传教士也来参加了一呵!一当然只是作为观众。”这个来自威斯里安的姑娘是严肃的,但不古板、也不显得道貌岸然。
她对家庭的感情是浓重的。“再过五天,我就要在横滨见到父亲——也许是全家人了!时光怎么过得这样慢呀!”
接着,语言转得严肃一些。“我带着一封给孙逸仙博士的信……在中国,局势正在变得严重起来,我猜想我们大概将不得不在日本呆一段时间,因为即使在‘不许插手’的上海①,也不安宁。”
①上海的外国租界在中国时局发生混乱时往往可以免于波及,所以这里这么说。
但她觉得她回家乡的时间不会延误太久,所以她写下了复信的地址:“上海东余杭路628号”。她还说,想重访美国。“如果不是更早一些,那末我希望在1915年的巴拿马博览会上①会见到你。”
①指1915年在旧金山举行的“巴拿马——太平洋博览会”,中国参加了这次博览会。
在9月12日写的那段附言里,她主要谈的是她在日本上岸后所听到的日趋黑暗的中国政治风云。“战事还在中国进行,我们因为是南方领袖孙先生的亲密伙伴,所以目前在中国是不安全的。”
在宋庆龄的《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事件》一文中那种万事大吉的幸福感已经烟消云散了。不到两年前,她曾为中华民国国旗的升起自傲地欢呼。现在,在这面旗帜下正在进行内战。在旧势力的压迫和欺骗下,孙中山把临时大总统的职位让给了军阀袁世凯。这个前清王朝的总督是在眼看王朝摇摇欲坠的时刻,怀抱野心,投机共和的。
宋庆龄在这里所说的战事是指孙中山发动的二次革命,因为袁世凯违背了他所作出的保证,并对一些革命派实行暗杀。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下令逮捕孙中山本人。孙中山被迫流亡。
正是在孙中山和中国革命的命运看来处于最低点的时候,宋庆龄在回归祖国途中、在走向她自己未来目标的路上,在日本上了岸。
第二章 家世和早年生活
宋庆龄怎么会去美国并且进了威斯里安学院?她怎么会带信给孙中山——她未来的丈夫?形成她早期思想的根源——在家庭和其他影响中以及在她对当时历史发展的回应中——又是什么?在这些问题上,既有神话、也有事实。幸运的是,现在已能得到更多的事实。追溯她的家世和她的早期发展,不但在这些问题上可以找到一些答案,并且也有助于了解中国历史——古代和近代、国内和国际——的“变化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