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说道:“你去衡山,务必留心,帮朕找到东方朔。朕担心衡山王加害于他呀!”
张汤不情愿地说了声:“臣尊命。”
南阳郡在长安东南,路途不算太远。那义纵自从想当廷尉之心被张汤发现之后,自己就疑心大增。后来听说杜周接了他的长安执金吾之职,就更害怕在长安被人暗算,于是快马轻车,只带着那个他从临晋关得到的告密者,也就是太原人江充,两个人快马加鞭,不到三天,就来到南阳。
有的人消息比他还快,这就是二十年前的老廷尉宁成。义纵刚到南阳,准备第一次升堂,江充就来报知:老廷尉宁成求见新郡守。
义纵毫不含糊,马上升堂。他把长安那班人马全都带了过来,威严之状,当然甚于往日。那个在长安就以泼皮著称的小吏,扯着嗓门大叫:“传宁成上堂!”
宁成虽已年过七十,却是特别硬朗。他健步上堂,可能是习惯吧,腰也不弯,就说:“南阳郡民宁成,拜见义纵义大人。”
义纵先不和他计较:“噢!原来你就是宁成宁大人。义纵晚辈,久仰久仰啊!”
宁成并不领他的情,仍是直言相问:“义大人,宁成有事请教。如今这‘算缗告缗’之法,听说是廷尉张汤所为?”
义纵心想,大堂之上,是我来问你,还是你来审我啊!但由于刚才很谦和,现在却不好发作,便应声答道:“宁大人果然消息灵通,不愧是廷尉出身。”
宁成自有宁成的道理:“义大人,据宁成所知,历来廷尉只管司法命案,征粮敛钱之事,恐怕在其份外吧。”
义纵心想,是啊!可是丞相没人,有了也是摆设,这你也该知道嘛。但他口上却说:“宁大人,如今张汤张廷尉,身兼御史中丞之职,在皇上面前一言九鼎,他的话比丞相都管用,恐怕收点钱粮,是小事吧。”
宁成点头称是:“有理,有理!义大人,请问张汤如今家产有多少?”
义纵惊奇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据下官所知,张大人素不爱财,没有家产。”
宁成笑了。“哈哈哈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大人不爱钱财,难道生来就为了杀人?杀人固然有乐,而享受人间荣华富贵之乐,他却没有。遗憾,遗憾啊!”
义纵一听,这是说张汤么?八成是说我吧!他反问道:“宁大人,如此说来,你这一生,算是享受够了?”
宁成并不回避:“义大人,宁成当初身为廷尉时,也是执法如山,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可是,有一次,窦太主请我到她的家中,只让我看了两眼,我就眼界大开啊。”
义纵笑道:“那样,大人就开始贪财享受了?”
宁成仍是坦然。“钱财这东西,没有也倒罢了,有了以后,那才知道,什么是痛快。”
义纵反问:“那大人你现在,有多少家财呢?”
宁成说:“不瞒大人,这南阳郡中,宁成的钱财家产,占有三分之一。”
义纵大惊:“啊?”
宁成说道:“义纵大人,皇上这次算缗,无非是要富人多出一点钱。大人想要多少,就取多少,要说算么,恐怕大人算也算不清,太费时间。大人如有时间,老夫有几件东西,倒是可以欣赏欣赏。”
义纵说道:“噢?义纵久居长安,只知秉公办事,未有赏心悦目之闲暇。大人有何宝物,能让义纵大开眼界?”
宁成说:“见笑,见笑。”说完,他将手一拍,后边有二位家人上来,其中一人手捧一个盘子,另一人带一蒙头女子。
义纵不解其意:“宁大人,你这是?”
宁成笑声很爽。“哈哈哈哈!老京官见到新京官,这点小礼,不足挂齿。义大人,你看,这是窦太主当年送给老夫的夜明珠。”
义纵瞪大了眼睛:“夜明珠?”
“是啊!有这珠子,晚上不用掌灯,屋中如同白昼。”
义纵张大了嘴巴:“此物价值连城啊!”
宁成看他那个傻样,撇了一下嘴。而义纵也将宁成的神态收入眼中,却并不在意。
宁成说:“大人,你看,还有呢!”说完,他揭开身边女子的盖头。那女子果然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百态千媚,秀色可餐。义纵身边的那个江充,打了一个冷颤。还有一些堂上的小吏,有的索性流出了口水。
义纵问道:“老前辈,这是何人?”
宁成微微一笑:“这是老夫的歌妓,姓刁,家人称为刁姬。她不仅歌喉婉转,风情万种,而且最会别出心裁,花样繁多。老夫已老,不能受用,特将刁姬送来,请大人赏玩。”
义纵问道:“老前辈,你这两件礼物,大概价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