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去了。」
看到表妹转身要走,她叫道:「不可以!别走!」
舅舅就站在表妹要走的方向。在舅舅身后,鲤山的驹形灯笼的灯光仿佛要堵住小巷一般耸立。
「舅舅拜托!抓住她!」
舅舅仿佛迎接奔跑而来的表妹般伸出右手。
但是,舅舅也无法留住表妹。他没有试图抓住女儿,只是轻轻碰触那红色的浴衣而已。表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没注意到伸长了手的父亲,直接从他身边经过。
鉾灯光中的表妹一度停下脚步,向舅舅回头。那时候开始留长的头发,也和当时一样在肩上摇曳。与舅舅视线交会片刻之后,表妹又再度轻盈地奔跑。
舅舅目送她之后,回头看千鹤。脸上并没有哀伤的神情。舅舅朝她轻轻挥了挥手,追着女儿,消失在宵山的亮光之后。
她想追舅舅,却失去平衡,脚步踉跄,一个跑过来的男子扶住了她,但她却甩开男子的手想挣脱。舅舅和那群女孩子已经混进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了。当她挣扎着拼命想往前走,驹形灯笼的灯光因为眼泪而溃散。
男子在她耳边说:「千鹤小姐,冷静点,不能追。」
她任凭柳先生抱着,凝望表妹与舅舅消失的宵山深处。她喘不过气来,呼吸困难,又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柳先生看着脸色苍白、用力吸气的她,说:「慢慢来,慢慢来。」她闭上眼睛,把宵山的光亮从脑海中驱逐,让她的心在柳先生的声音中静下来。
呼吸总算缓和下来之后,她还是不愿睁开眼睛。宵山底下流动的无数人群的热气与嘈杂包围着她。
她依旧让柳先生扶着,好不容易才开口低声说:「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我相信。」
柳先生静静地说:「我相信。」
Chapter 05 宵山迷宫
那个早上,我照常七点半起床走出房间,却不见母亲的身影。
夏天也依旧凉爽的餐厅里飘着味噌汤的味道,电视正在播映晨间新闻。我往面中庭的玻璃门看,觉得奇怪。紫薇之后有仓库,石灰墙在朝阳的照射下显得非常明亮。仓库的门半开着。我打开玻璃门,喊声「妈」,仓库里传来回应。我心想,妈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到洗脸台去。早餐前以盐水漱口是父亲传给我的习惯。在小窗户照进来的日光下,母亲的牙刷红色的柄鲜艳地发亮。不久,后门传来开门声,拖鞋的啪倥距拷!敢丫饷赐砹税 !鼓盖姿底糯游冶澈笞吖
我回到餐厅时,母亲已经站在厨房。
「一大早去仓库干嘛?」
「昨天杵塚商会打电话来,所以我想再找找看。」
「他们也真是不死心啊。」
「是啊,不过我也很担心。」
「我们家还有法事要办,也是很忙的,是不是打个电话请他们死心比较好?」
母亲在餐桌边坐下,喃喃地说:「是啊,还是应该这么做比较好。」
我望着电视。「今天是宵山呢。」
「咦,什么?」
「今天是宵山。」
「是啊。」母亲喃喃地说。「是啊。」
吃过早餐,我和母亲一起出门。
沿着相国寺长长的墙走,从东门穿过相国寺内,是我们每天必经之路。
看到寺内的树木绿油油的,我想起昨天的雨。昨天离开画廊是傍晚七点的时候,但乌丸通上已经摆了摊,点了灯。由于下雨的关系,人应该算少吧,即使如此,狭小的巷弄仍层层叠叠挤满了各色雨伞。
「今天是好天气,人一定很多。」
「是啊。」
我们在今出川车站搭地下铁乌丸线。「柳画廊」位于三条通转高仓通往南某栋住商混合大楼的一楼,离乌丸御池站路程大约五分钟。柳画廊本来是由父亲和母亲两人经营的,父亲过世之后,在东京画廊工作的我回来帮忙,并找来念艺大的工读生。
我和母亲在事务所里就着桌子坐下,讨论工作。一进画廊,母亲的神色和语气就有所不同。我们有很多工作待办,例如制作展览会的邀请函和目录,支付画家薪酬或交货给客户等等。
「河野老师还没给展览会的提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