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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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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琏司令部设在大金门北太武山的翠谷。 山谷入口处竖立一块石碑, 镌刻着“翠谷”二字。

谷地约为东西向,胡涟及各位副司令、参谋长的办公室与宿舍,修建于谷地两侧山麓。经专家测量,翠谷营区应在大陆炮群射击死角之内。但实战表明,大陆莲河、 大嶝岛方向的152榴炮弹,竟能攀山而过,以极小角度几乎垂直落下,虽精确度不甚高,但威胁仍是相当大的。

谷顶端下方的中央便是颇有名气、专门为高级造访者洗尘接风的翠谷水上餐厅。得名“水上”,是因餐厅四周乃北太武山谷筑坝拦水而成的池塘。塘的东西两方,架有小桥,以为通路。桥的中部,建有两间灰色平房,明窗净几,铝皮屋顶,南间为休息室,北间放一大圆桌,略具水榭风光。塘岸,广种垂柳和夹竹桃,池中盛开几枝水莲花。小桥流水,谷地绿洲,呈现一片幽情雅趣。一般,除较为隆重盛大的餐宴,胡琏等平日并不在此用膳。

翠谷,理所当然作为第一目标被叶飞、石一定标定在作战图上。对此,胡琏并不感到奇怪,而令他不解的是,顷刻间,悉心营造的水上餐厅便成了血淋淋的“屠宰场”,叶飞的炮兵难道具备了看穿大山的能力?

8月20日晚,蒋“总统”巡视金门,辛苦一日,至翠谷水上餐厅用膳。

蒋系炮兵出身,早年曾在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学炮,又东渡扶桑至日本振武学校十一期炮兵专科深造,故谙熟炮战知识。用膳时,不时置箸环顾,细细察看,膳毕,召集团以上军官训话。他侧过身去,以手杖指点地形地物,告诫众僚属,既要积极完成作战准备,更要特别注意各级指挥所的安全。对胡琏和几位副司令的话语颇为严厉:你们司令部的办公室、宿舍区多沿着狭窄的北太武山谷地两侧建筑,空间太小,又过于密集,完全暴露在敌火之下,一旦战争发生,敌机空袭,敌炮奇袭,极易遭受严重损害,造成指挥上很多不利,故应将司令部迁移,愈快愈好。

在指挥作战中难得几回英明的蒋氏此番确实英明了一回,三天后便验证了,他说的句句是真,正确之至。

胡琏等无言以对,唯有诺诺。

第二天,胡琏即下令速将司令部全部迁移到南坑道。

南坑道即石一宸苦苦探寻的敌指挥坑道。此洞穴早已竣工,但因里面阴暗潮湿,战事又未发生,胡琏等便抱着得过且过心态,仍在外面营房居住、办公,而懒得迁入。此时下决心搬迁了,但偌大的一个“家”,也不是说搬就搬得过去的,还要架设通信线路,还要完成各类生活设施。预计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完成。

胡琏遂决定21至23日准备,24、25两日实施搬迁。日后,他长久地为自己所选定的“黄道吉日”懊恼不已。

无巧不巧,8月22日晚8时,台“国防部长”俞大维赴金门视察。到达时天色已晚,胡琏遂将宴请时间定于翌日(23日)傍晚6时。

事后,台湾方面有人提出一连串的假设:

假如蒋“总统”的巡视提早几日;

假如蒋“总统”训话后胡司令长官即刻实施搬迁;

假如俞“部长”不到金门视察或虽视察但日期提早哪怕一天;

假如胡司令长官的宴请设在中午或改换一个地点;

……

问者似乎未曾想过,假如毛泽东把开炮时间提早三日,选在蒋“总统”正在水上餐厅品尝醇冽的“金门高粱”之时,或发炮仍于23日但时间推迟10分钟呢?

任何战斗都是无数个“偶然”和“侥幸”的画面组成的连环画。所有的“死”都是遗憾的,所有的“生”也都是造化大,假如每一发子弹每一颗炮弹稍稍变换角度或移位一寸,无数的“生”与“死”便可能调个个儿。但战场上见不到“假如”,见到的只有倒霉的“死”和万幸的“生”。

叶飞确实没想到第一回合便“斩获甚丰”。胡琏也确实没想到“共军的炮火说到就到,我们损失太惨重”。但把战场上许许多多“没想到”组合、串连在一起的,正是某种规律性的东西,使得胜负成为一种向“必然”走去的结局。

作战意图的隐蔽性,战前观测计算的精确性,炮击时间选择的合理性、突发性,以及打击重点的明确性,在一瞬间凝结成巨大的战斗效益。毛泽东非常欣慰地要彭德怀转告前线炮兵部队:“打得很好”。

胡琏的“没想到”中包含了太多的误算,但翠谷终未成为他的葬身之地,则不能不让人相信,冥冥中真有什么神灵在佑护着他,他确是沙场上的“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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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台湾的地位看,金门、马祖是第一线军事战略要地。尤以金门驻军最多,距离中国大陆最近,地理位置最为险要,诚为台湾之“边防”重镇。金门若有疏失,台湾必然震动。故担当守备金门大任者,蒋介石曾私下里立了三个必要条件:

第一,必须是黄埔嫡系出身的;

第二,必须是对领袖忠贞不贰的;

第三,必须是骁勇善战、立有战功的。

若有一条不具备,不论多么优秀的将领,都难获青睐。其中尤以第二条“对领袖忠贞不贰”更是绝不可少。据说,非黄埔系的孙立人担任陆军总司令时,曾说过“管他什么黄埔、绿埔,只要能打仗就是好埔”,并推荐了一位非黄埔出身但每年考核均列第一的将领出任金防部司令,名字报上去,就没有了下文。

用蒋介石的细密的政治筛子筛选金防部司令,第一人中选非胡琏莫属。

胡琏,字伯玉,陕西华县人,十八岁因家贫而入黄埔军校四期班。

胡琏在国民党军十八军从少尉排长干起,历经北伐、中原会战、江西剿共、抗战诸役,因战功显赫而不断耀升直至十八军中将军长。三十七岁己名列国民党军一流将领之序。

日寇投降,内战爆发,十八军改为整编十一师,与新一军、新六军、第五军、整七十四师,并称国民党军五大主力。胡琏率全部美械之三万余众,并骡马七千,汽车坦克大炮各数百,在中原、华东两大战场,成为刘伯承二野、陈毅三野各部的顽强劲敌。

遍览台湾近年之军史著述,不光竭力贬低刘伯承、陈毅、粟裕等大陆将领,而且将张灵甫、李仙洲、邱清泉、黄百韬,黄维等国民党败军之将也说得愚蠢之至粪土一般,唯胡琏超智超勇鹤立鸡群乃千古难觅之良将,似乎蒋公介石如早早委此君以大任,则定能扭转乾坤、挽狂澜于既倒。

平心而论,胡琏在战场上的表现确比其同僚们略高一筹,他有张灵甫的“悍”,但无张灵甫的“骄”;其“忠”不比黄百韬少,其“谋”绝比黄百韬多。台湾史籍广泛传引所谓毛泽东给前线部队的一封亲笔函称:“十八军胡琏,狡如狐,勇如虎。宜趋避之,保存实力,待机取胜。”以说明共军对胡琏的畏惧之甚。毛泽东是否发过如此信函根本无据可查,但把胡琏喻为“虎性”与“狐性”的结合体还是恰如其分的。许多三野老人认为,胡琏的整十一师(十八军),综合战力仅略逊于整七十四师,从其几次避免了被歼的命运,而且是“五大主力”中最后一支被歼灭的王牌部队来看,说胡涟“能战”,不算是溢美之词。

1947年8月, 华东野战军三个纵队将整十一师包围于山东南麻,志在全吃。总攻发起后,天降暴雨,弹药受潮,部队于泥泞水洼中苦战四日不果,敌增援迫近,不得已撤出了战斗,打了一次不划算的消耗仗。胡琏由此而声名更噪。“南麻大捷”随即被吹上了天,列为国民党“十大武功之一”,后于台北圆山忠烈词,以浮雕壁画作纪。其实,胡琏心里最明白,若没有那一场大雨,上帝也难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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