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地撩起花睡衣来,对着镜子照自己的乳房。那是一对梨形乳房。从昨夜被自己看中的男人碰过,它们就发生了奇妙的形象之变化哩。虽说仔细看去一只大一只小,但它们似乎跟人一样一旦历炼了世面就会变得成熟了。
突又想起昨夜星空下事。眉头一皱,一朵疑云浮上来。
席一虫是谦谦君子,怎会随便唐突女人的哩?今年春节,看这个男人为人处世,实是时下男人之表率。她就觉得跟这个男人缠,可以一百个放心。昨夜席一虫那馋猫一样,太突然了。他也不事先培养点情调出来,只是瞎搞。太不尊重人了哩。像一辈子没碰过女人一样。这席一虫真是岂有此理!
她骂了一句:“这个饿鬼,寂寞了吧。”
也许他只是太寂寞。
毕竟他三十岁了,又是个结过婚沾过腥的人。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他。
爱他就给他好了。
扒了几口早饭,山容打扮得漂亮,骑着摩托直奔无极农场。天空中飘着淡淡细雨。这雨如烟如乳的。这雨丝丝缕缕的。微微地发凉。驶入农场时,突远远地瞥见一个人,从房门口探了一下头,立刻又缩回去了。山容忍不住笑起来“嘻嘻,席一虫,我看你玩什么花样哩。”
她停好车,以最快的速度解下头盔和雨衣。她乌发一扬,也不作声,蹑手蹑脚地朝席一虫卧房走。她咬唇鹤步踏过门槛,刚想张嘴喊哩。不防脑后一棍击来,像是在秒钟之内做完了一个梦。她眼眸一瞪。看不清是谁。她晕倒。假装晕倒,眼皮一翻。
她听到棍子扔落在地了哩。
偷偷地睁开眼,透眼眼缝见到一个暗影正抖抖缩缩地去关门哩,背部向着她。山容打了一个寒颤,好像就要失去生命一样,她害怕起来。也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勇气,她像熊猫一样打一个滚,默不作声地抓起棍子,双手死死握住。趁那人不注意,对准那家伙双腿,狠狠地扫过去,一丝不爽地扫过去;呼呼生风地扫过去,她闭着眼睛扫过去。
“妈呀。”
打中了。传来一声闷响,那人像一截笨树筒,横着,摔到地上,像一只碗从地板上空落下来的命运样碎在地上了。山容忍痛跳起来,扭了扭臀。试试自己身上有否少了哪块。然后赶着地上的人一棒一棒地打。
“你哪里是席一虫!你是什么人,敢打姑奶奶的主意。做梦哩。呸呸呸!”
地上的人痛得打滚,只是躲闪。山容不解恨,一番猛打,那陌生男子嗷嗷乱叫。
山容把住他一只手,一扯扯开他袖口。看他手上,明晃晃现出好大块未愈的伤疤来。山容一看都气死了。原来,昨夜是这个男人抱着她亲热。
她以为是席一虫哩。
她肚破都快气破了。扬起棍子,接着打,接着打的棍子,扬起来。
“你以为老娘这么好欺负。告诉你,姑奶奶还抓过贼呢!”
扔了棍子,两手拍打着。她瞪着地上的男人看了好一会,满眼皆鄙视。然后,她开车驶离了农场。这个高湿度的农场,昨夜给了她陷阱。要命的,她差点三不知地跳了进去。若是三不知跳进去的话,那就有她受了哩。
第二十九章 有女跟踪
当云散雨收,席一虫的病也好了。他搭上一辆小巴到城里来。坐在车厢最后一排右手靠窗的位子。小巴在桃红柳绿之间稳当当地穿梭。
小巴主人是一对夫妻档。男的满嘴黑胡,他是司机。一直挂着笑。女的,当出纳,收钱找零,苗条的腰际绑着个钱袋,鼓鼓地吊在阴部上面。嘴很快,说个没完没了,车上几个人赶着她打情骂俏哩。她满面春风、活色生香。
一虫身旁坐着个哺乳期的女人。他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婴儿,那红朴朴的小脸蛋惹人爱死啦。孩子的哭相真有看头,先是小嘴儿扁起来,五官大幅度挪位,整个脸皱得像个老头子。最后,他的哭声才洪水样冲出来。孩子一哭,那女人忙把乳房塞入孩子嘴里。怕别人看她,样子扭扭捏捏。
一虫不好意思看,他把脸转向窗外。他看到雪妍的影子了。夜里梦里,车上地下都有一个魅影,空落落地看着他笑哩,他扑前去捉,怎么也捉不到手。这样一个值得他爱的女人,他打着灯笼也难找了。一个人过了三十岁,还找不到自己爱的女人,实在无趣。就像桃树不结桃子,就像春天没有花香,就像做男人的老缺钱花。
前面左手靠窗的位子是一个靓丽女子,她一遍一遍扭过头来。一对眼珠子,一次又一次挤到眼角来。她是山容,她瞪着他看。一虫不知道。前面有个女人在瞪着他看,他却不知道。那每天给他发很长的伊妹儿的女的回来了,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夜市街,雪客隆大超市里人流涌动。五一期间,卖东西的都要赚一把。一虫去超市里买了几件生活用品,比如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山容忽隐忽现地跟在他后头。她一身上下都着黑的。乌溜溜的黑发,乌溜溜的半透明长袖纱衫,乌溜溜的黑裤子,黑的高跟皮鞋。走在前面的一虫会突然地掉过头来看一眼,常吓得山容立刻转身。
他进到镶满了镜子的媚儿理发中心去了。老板忙得抽不出手,只得派个学徒的姑娘来修理他。那姑娘面无表情,干起活来漫不经心,动不动便挤眼去看电视,还老打哈欠。放在从前,他怕是早就嚷嚷着要换人了哩。现在的他却懒得去较真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他出来的时候,面貌焕然一新。躲在绿枫树下偷偷等待的山容都傻眼了哩。一虫闷闷地走在太阳底下,他越走越快。后面的山容只得一路小跑起来。他突然折入一家服饰店里。老板是个年青的女子。这年青的女子立刻老道地迎上来,花言巧语来轰炸他。他挑了一件宝蓝色平纹长袖衬衫。他脱下闪光外套试穿了一回,觉得满意就要了。女老板收了他五十五块。其实他也知道这件衣服三十块钱就买得到。只是一虫向来是个羞于跟女孩子讨价还价的人。他走出来,低头看,发现皮鞋脱线了。这双皮鞋死心踏地跟了他两年多。他一直舍不得扔。找了个修鞋摊子坐下来修鞋。只闻到一阵香风,他一扭头见一黑衣女子站在自己身旁。看不到她的脸。一虫又不是二流子,他怎么会特意地站起来,走过去,专门看一个姑娘家的脸?
师傅说:“这双鞋跟了你两年多了吧。也该换一换罗。”
他老脸一红,小声回答:“先凑合着穿。”
师傅又说:“你才三十岁,别这么省。‘女人的面男人的足’,你穿鲜一点,才好讨老婆。”
一虫也不恼,笑了一下,不答他茬儿。师傅的话是一本正经说出来的,他又没有挖苦他。况且那师傅眼光这等厉害,一个男人有没有老婆他都知道。席一虫已经很累了,他肚子饿了。看店里的挂钟,中午一点钟了。他歪在破椅子上打起盹来。农场里缺女的,他足上穿的袜子,有一个星期没换,他闻到自己的足好臭哩。师傅将他的鞋拿去打磨机上打磨了一遍,那老鞋登时发起亮来。付了钱,席一虫又折入一家小书店,站了好久,买回来一本《西瓜栽培技术》。他的农场今年头一茬种瓜。他经验不足,不知怎么的,地里的瓜秧子都呈现出病容来。老是长不大。一旁的稗草,倒是发了疯样长得快。该长得不长,不该长得猛长。真是气死人了哩。
山容唇干舌燥,她的足好痛,却还强忍着。不让人看出洋相来。好在那一虫已进入了一家小餐馆。小餐馆里人还不少。山容也混了进去,那一虫根本就不看人,特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