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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部分(第2页)

『湖南,』胡雪岩又问∶『湖南巡抚不晓得放的哪个?』『这倒没有听说。』

就这时候,瑞香翩然出现,进门先福一福,拢总请了一个安,然后向胡雪岩说道∶『太太要我来说,小小姐有点发烧,怕是出痧子,想请梅先生去看一看。』『喔,』胡雪岩皱着眉说∶『梅先生是来作客的,皮包听筒也不晓得带了没有?』

『带了,带了。』梅藤更是一口杭州话,『听筒是我的吃饭家伙,随身法宝,哪里会不带。』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副听筒,向瑞香扬一扬说∶『我们走。』『小小姐』是螺蛳太太的小女儿,今年七岁,胡雪岩爱如掌珠;听说病了,不免有神思不属的模样,幸而有古应春陪着赫德闲谈,未曾慢客。

『怎么样?』一见梅藤更回来,胡雪岩迎上去问∶『不要紧吧?』

『不要紧,不要紧。』

当梅藤便在开药方,交代胡家的管家到广济医院去取药时,赫德已开始与古应春谈到正事,刚开了一个头,因人入席而将话题打断了。

进餐当然是照西洋规矩。桃花心木的长餐桌,通称『大餐桌』,胡雪岩与古应春分坐两端主位,胡雪岩的右手方是赫德,左手方是梅藤更。菜当然很讲究,而酒更讲究;古应春春有意为主人炫耀,命待者一瓶一瓶地将香槟酒与红葡萄酒取了来,为客人介绍哪一瓶为法国哪一位君王所御用;哪一瓶已有多少年陈,当然还有英国人所喜爱的威士忌,亦都是英国也很珍贵的名牌。

这顿饭吃了有一个钟头,先是海阔天空地随意闲谈,以后便分成两对,梅藤更跟胡雪岩谈他的医院,说诊务愈来愈盛,医院想要扩充,苦于地基不足,胡雪岩答应替他想想办法;又说门前的路太狭,而且高低不平,轿马纷纷,加以摊贩众多,交通不便,向胡雪岩诉了许多苦,胡雪岩许了替他修路,但梅藤更请他向杭州府及钱塘县请一张告示驱逐摊贩,胡雪岩却婉言谢绝了。

另一对是赫德与古应春,断续入席以前的话题,而是用英语交谈,谈的是广东丝业的巨头陈启沅。

这陈启沅是广州南海县人,一直在南洋一带经商,同治末年回到家乡开了一家缫丝厂,招牌叫继昌隆,用了六、七百女工,规模很大,丝的品质亦很好,行销欧美,很受欢迎。

『他的丝好,是因为用机器,比用手工好。』赫德说∶『机器代替人工,是世界潮流。我在中国二十年,对中国的感情,跟对英国一样,甚至更为关切,因为中国更需要帮助;所以,我这一回来,想跟胡先生谈怡和丝厂开工一事,实在也为中国富强着眼。』『是的。我们都知道你对中国的爱护,不过,英国讲民主,中国亦讲顺应民情,就象细昌隆的情形,不能不引以为鉴。』原来陈启沅前两年改用机器,曾经引起很大的风潮;陈启沅不能不设法改良,制造一种一型的缫丝机,推广到农村,将机器之利,与人共享。赫德在宣扬机器的好处;古应春承认这一点,但隐然指出,想用机器替代人手,独占厚利是行不通的。

及至席散,梅藤更告辞先行,赫德留下来;与胡雪岩正式商谈时,赫德的话又同了。

『雪翁!』他用中国官场的称呼,『你能不能跟怡和合伙?』

胡雪岩颇为诧异,怡和洋行是英国资本,亦等于是英国官方的事业,何以会邀中国人来合伙?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他不愿表示态度,只是含蓄地微笑着。

『我是说怡和洋行所人的丝厂。』赫德接下来说∶『他们愿意跟你订一张合同,丝都由你供应;市价以外,另送佣金。』还是为了原料!原来怡和丝厂,早在光绪元年便已开设,自以为财大势雄,派人到乡下收购茧子,价钱虽出得不坏,但挑剔得也很厉害,派人到乡下收购茧子,价线虽出得不坏,但执,甚至大起纠纷,恼了自浙江嘉与苏州一带,丝产旺地的几闲置的机器,又因保养不善,损坏,生的生锈,只好闭歇。

但就这两三年,日本的机器缫丝业,大为发达,怡和丝厂在去年重整鼓,新修厂房,买了意利造新机器,准备复业。此外,有个澄州人叫黄佐卿,开一家公和永丝厂,向法国买的机器,亦已运到;另有公平洋行,亦打算在这方面投资。这三家丝厂一开工,需要大量原料,丝价必定上涨,胡雪岩早就看准了。

可是,他是站在反对丝厂这方面的,因为有陈启沅的例子在,机器马达一向,不知道有多少养蚕做丝人心惊肉跳。

-高阳-萧瑟洋场第二章江浙的养蚕人家,大部分是产销合一的。茧子固然亦可卖给领有『部帖』的茧行,但茧行估价不高,而且同行公议,价格划一,不卖茧则已,卖茧子一定受剥削;再则收茧有一定的日子,或者人等不及,急于要钱用;或者茧子等不及,时间一长蚕蛾会咬破茧子,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或者别有盘算,总是自家养蚕、自家做丝,这就要养活许多人了,因为做丝从煮茧开始,手续繁多,缫丝以后『捻丝』、『拍丝』,进炼染炼染,纬丝捻成经丝,还有『掉经』、『牵经』等等名目,最后是『接头』,到此方可上机织绸。

一旦出现了机器缫丝厂,茧子由机器这头进去,丝由那头出来,什么『拍丝』、『牵经』都用不着了,这一行的工人,亦都敲破饭碗了。更为严重的是,江浙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缫丝的纺车,妇女无分老幼,大都恃此为副业;孤寒寡妇的『棺材本』,小家碧玉的『嫁时装』,出在一部纺车上的,比比皆是,如果这部纺车一旦成为废物,那就真要出现『一路哭』的场面了。

因此,早就不断有人向胡雪岩陈情,要求他出面控制机器缫丝厂;就因为他的力量太大,手头经常握有价值三百万两银子的一万包丝在手里,可以垄断市场,所以恰和洋行竟搬动了『二品大员』的赫德来谈条件。

条件是很好。所谓『市价以外,另送佣金』,便是两笔收入,因为『市价』中照例每包有二两五钱的佣金,由介绍洋行买丝的中间人与红纵栈对分;如果『另送佣金』,每包至少亦有一两,坐享厚利,在他人求之不得,而胡雪岩却只好放弃。麻烦的是,赫德的情面不能不顾;至少要想个虽拒绝而不伤赫德面子,让他能向怡和洋行交代的说法。转了转念头,决定采取拖延的手段。

『鹭翁,』他从从容容地答道∶『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在商言商」,怡和这样好的条件,在我求之不得。不过,鹭翁总也晓得广东的情形,缫丝的机器都打坏了;如果我同怡和订了合同,起了风潮,不是我一个人的损失,地方上亦要受害。鹭翁,请你想一想,外到我们浙江巡抚,内到军机处、总理衙站,岂不都要怪我?「都老爷」的厉害,鹭翁在京多年,总也晓得,他们会饶得了我?』看看是水都泼不进去了,不道胡雪岩突然一转,『不过,』他的语声很重,『鹭翁,你不是替怡和做说客,你是为了我们中国富强,这件事情,一定要弄它成功,等我同各方面筹划出一个妥当办法出来,只要不起风潮,不弄坏市面原来靠养蚕缫丝的人家,有条生路,我一定遵鹭翁的吩咐,只跟怡和一家订约。至于额外的佣金,是鹭翁的面子,决不敢领。』这番话说得很漂亮,但赫德有名的老奸巨猾,对中国的人情世故,摸得透熟;心想不起风潮,不坏市面,还要养蚕人家有生路,要避免这三点的『妥当办法』,花十年的工夫也未见得能筹划得出来。然则什么『只跟怡和一家订约』,额外佣金『不敢领』,无非是有名无实的『口惠』而已。话虽如此,但仍能体谅胡雪岩的苦心,明明是办不到;或者说他不肯抹煞良心,不顾利害去做的事,有他则才前半段的话,也就够了,而还有后斗段『不过』以下的补充,是一种很尊重客人的表现,其意还是可感的。

因此,他深深点头,『雪翁真是明理的人,比京中那几位大老,高明得太多了。』他说∶『我总算也是不虚此行。』『哪里,哪里!』胡雪岩答说∶『都象鹭翁这么样体谅,什么都好谈。』侍者上菜,暂时隔断了谈话。这道菜是古应春发明的,名为『炸虾饼』,外表看来象炸板鱼,上口才知味道大不相同,是用虾仁捣烂,和上鸡胸肉切碎的鸡绒,用豆腐衣包成长方块,沾了面包粉油炸,做法仿佛杭州菜中的『炸响铃』,只是材料讲究得太多了。

赫德的牙齿不太好,所以特别赞赏这道菜。这就有了个闲谈的话题,赫德很坦率地说,他舍不得离开中国,口腹之欲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董大人常常请我吃饭。』他不胜神往地说∶『他家的厨子,在我看全世界第一!』

『董大人?是指户部尚书董恂,在总理衙门』当家『;他是扬州人,善于应酬,用了两个出身于扬州』八大盐商『家的厨子,都有能做』全羊席『、』全鳝席『的本事。董恂应酬洋人,还有一套扬州盐商附庸风雅的花样,经常来个』投壶『、』射虎『的雅集。有时拿荷马、拜伦的诗,译成』古内『或』近体『。醉心中国文化的赫德,跟他特别投缘。』白乐天在贵外杭州做的诗∶『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为此湖。「我倒想改一改,」未能抛得中华去,一半勾留是此┅┅「』赫德有点抓瞎,搔着花白头发『此』了好一会,突然双眉一掀,『肴!一半勾留是此肴。』

胡雪岩暗中惭愧,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古应春倒听懂了一半,便即问道∶『听说赫大人常跟董大人一起做诗唱和,真是了不起!』『唱和还谈不到,不过常在一起谈诗、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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