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营。
在车上,扶苏就不用装了,人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小寒捅了他一下,取笑地说:“瞧瞧,真像个孩子!”
扶苏甩开她的手,不理她。
“我们大公子几岁呀?这是要糖没要到还是怎么的?嗯?”小寒说着,故意在他眼前晃一晃,夸张地说:“大公子生气的时候都好帅,啊,我受不了了,太陶醉了!”说完拍拍胸口,要晕倒的样子。
扶苏把头扭到一边去,就是不看她。
小寒一看,这招不灵,得再换一招,她“啪”地一拍大腿,理直气壮地说:“哎,我说大公子,咱可是说好的,我在这里做骨瓷,你把它卖给匈奴人。咱俩各有分工的!”
扶苏斜着眼睛瞅她一下,还是不吭气。在他眼里,赚钱不重要。匈奴人有没有什么可用也不重要。他们用手抓着肉吃不也过得挺好吗?
他那天确实答应过,但答应的时候他没想好要把小寒一个人丢在这里,现在事情临近了,他才发现这里面的不舍和不妥。
而且,他不能忍受在小寒心里什么都比他重要。她怎么就能不考虑他的心就把那些话平淡地说出来呢?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死了一定把她埋在钱堆里!
……
呀嗬,这家伙越发来劲了!
小寒转转眼珠子,瞅了瞅他的腰,哪个地方最怕痒呢?她伸出小爪子试探着挠挠,再挠挠,她想逗他笑,一边挠一边观察扶苏的表情。没想到,扶苏拉着脸忽然扬手一甩,“叭”的一声,小寒的手被甩在车的木档子上。
“嘶——神经病啊你!”
小寒吃痛地抱住手,骨头都疼,连带着小臂都没劲儿了,眼睁睁地看着手背上刷刷地就起了个红梁子,这家伙用了多大的劲呀!
混账东西!真是个混账东西!
她委屈地往后一坐,眼泪在眼角里转了几转,就顺着脸颊流出来了。
他奶奶的,三十岁的人了,还要人哄,姑奶奶我劳心劳力为了谁?哄你,还得低三下四,去你妈的!死活由你,姑奶奶我不管了!老天要收了你,我绝不拦着。
趁你没死,姑奶奶我一个人浪迹天涯去!
……
扶苏也愣了,他没防住自己用的劲儿太大了。他看看小寒,她哭了,这让他有点发慌。这该如何是好?他正在生气当中,是不能轻易改变态度的,要不她以后也不知道珍重他。可要是错过了认错的时机,那他们两个就僵住了,怎么办呢?
想了一会儿,扶苏灵机一动,说:“小寒,你还要去看长城吗?我们时间不紧,沿着长城找工地看看?”
小寒不理他,她渐渐想明白了,皇子是被惯坏的,他觉得什么都得顺着他才行,但凡不顺着他,就转不过弯来。事情一发生,不是先想想怎么解决,而是先摆出一个态度,把一副不折不弯的样子摆给别人看。现在看来,拿起剑自刎的事情还真是做得出来。
看来,得不断地蹂躏他脆弱的小心脏才行,直到像他说的,像个斯巴达人,哪怕是偷窃也要活下来。
怎么蹂躏呢?刚刚不是下定决心不管他了吗?
可是不管他就是不管她自己,她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活一回,哪怕是活得连手纸都没有,也总算是在活着的。
何况,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丢下不管呢?他和自己有过那么多次的肌肤之亲,他疼了,她必定也疼了。
小寒懊恼地望着窗外,世界真大,可是她真没办法。她实在想不出用什么办法去蹂躏他。一般人,家破人亡了,房子着火了,生意失败了,老婆跟人跑了,生病没钱治了,这些事儿都不大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没有切肤的疼痛,光靠讲故事是不行的。
而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挫折又都是自己努力避免的,是绝不能坐视不管的。
怎么办呢?
愁死人了,上帝,你知道吗?
……
马蹄把灰尘带起来,弄得她有些咳嗽。她伸手挡了一下,无济于事,灰尘还是在眼前飘。脸上的泪早就干了,那也就是一瞬间的释放,现在她有些鄙视那几滴眼泪。这么长的日子她一直在触及他的灵魂,这么难的事情都做了,干嘛还要掉泪?
她给自己打气,想想攀登珠峰冻掉双腿而矢志不渝的人,想想十一次离婚十二次再婚仍然相信爱情的人,想想掉到夹缝里好几天仍然坚信有人来救的人,她越想越坚信,扶苏这个官二代是可以改造好的。只要坚定一个信念:不放弃、不抛弃,笑到最后才是美丽。
这时候,她想起老陈说的话,你就是个神经病,这种孩子你跟他较什么劲?教育不是万能的,到社会上挨上几顿胖揍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