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是二房,他们哪舍得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拿去过继,只可惜他们二房怎么可能是云家族亲的对手,”云冉头一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满地挣扎的云可馨,洋洋得意,“也是啊,若不是因为二房对你舔犊情深,毫无防范之心,我娘也不会那么顺利得手,通过你之手剔除你娘亲了肚子里的孩子,又通过你之手卖掉了姐姐云嫣,而云恪——”
云恪怎么了?她的堂哥,不,她的亲生哥哥,最为呵护疼爱她的哥哥,即便是二伯父、二伯母,准确的说,是亲生父母相继离世,云恪是待她最好的人,他怎么了?
“云冉,别说!”久站一旁形同蜡像般的傅一航,忽然神色大变的惊叫出声,“云恪将军的事别对她说。”
“快说!”云可馨用尽浑身力气吐出两个字,仿佛眼前那对“璧人”不说,她便要死死纠缠。
云可馨披头散发、一身白衣亵裤躺在地上,因为毒性发作,七窍出血,脖颈趋于僵硬,肩膀与腿部痉挛抽搐,纤小的身形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的蜷缩成了弓形,活像幽冥界含冤而亡前来索命的女鬼,场面惨不忍睹。
耳边传来云冉甜糯藏针的声音:
“傅哥哥,你还替他们心疼什么,云恪将军犯下通敌叛国之罪被判下狱,株连大房,今天近百来号人口腰斩于市了,这还不是我这个好妹妹助你一臂之力,才能得偿所愿?!还好我们有娘亲,否则——”
“不——”云可馨猛然翻过身子,瞪着滴血的眼睛,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血雾。
一臂之力?不可能!她绝不可能在明知对云恪有害还会去做,这其中,一定隐藏着惊天阴谋!
血雾,在云可馨眼前弥漫,最后又滴落在她那惨白如纸的容颜,她的双目无神,瞳孔泛散,却死死盯住傅一航——她要痛斥,要追究,要问个彻底,然而“牵机”已然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掠夺了她的神智,气息愈来愈微弱,直至悄无声息……
第二章 重生
泰和十四年二月十一,深冬的黄昏,刚过申时就已垂暮,北风呼啸,刮得树枝“簌簌”作响,拂过人的脸庞冰凉刺骨,割肉般生疼。
鄂国公府邸,右向里是一座大三院,南房是敞厅,绕过活屏,是又宽又深的巷道。巷道两旁各有两个黑漆木门,巷道尽头是一扇月型门,门内一个大四苑,北屋祠堂正厅墙上挂着云氏先人的遗像。
此刻宅邸正堂内,炭火萦绕,温暖如春,周老太双手交握于腹前,在堂内缓缓踱步,时不时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神情问身旁的丫鬟:“你说这次二房是生男还是生女。”
丫鬟搀扶着周老夫人,讨好的笑道:“多子多福,自然是个大胖小子。”
周老太脸浮起一层阴霾:她的三个儿媳里,大房孙如兰生过两个儿子云桀和云尧;三房傅怜音生过一个儿子才八个月大就夭折,至今没怀上,两房姨太太常梦瑶和代春妮,前者生了个女儿云冉就撒手人寰,后者至今不见动静;四房是小儿子云天城,至今尚未娶亲,也就没有一儿半女,唯有二房夫人月紫芸最能生养,前头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云恪和女儿云嫣,莫不是前胎流产,这都已经是第四个了……
虽说多子多福,老有所养是好事,但这风头也不能全让二房给沾了,想到族老说二房光芒太盛,夺了其他三房的光,周老太的心头就一片愁云惨雾。
与此同时的南苑屋门外,站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身着大红纯棉袄裙,梳着结维髻,簪着紫金五蝠钗,耳垂上银珠子在月光下晃得人眼花缭乱,她全然不理会身旁进进出出的丫头,对着里屋望眼欲穿——里面是即将临盆的**奶月紫芸,里面传来月氏的尖声痛叫——都生了两个,还这么装腔作势?!她心下鄙夷,却一脸焦急担忧的摸样。
有丫鬟上前道:“三奶奶,天冷,你还是回屋休息吧,这儿有奴婢们照看着呢。”
傅怜音笑道:“今天二嫂临盆,云家又添子嗣,再冷的天这心也是热的,我在这守着嫂子算是沾点光,”随即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语调道,“怎么,生不下来?这都第三胎了,不至于啊……”
“怎么样,生了吗?生了吗?”
一个洪亮高亢的男性嗓音从另一头传来:二房老爷,也是魏其侯云天佑,他刚在宫里办完事,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这会儿已经到了产房门前,眼见一屋子婆子、丫鬟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耳听屋内妻子的叫声,心急如焚。这让一旁的傅怜音看在眼里,羡慕妒恨:
一个男人是否宠一个女人,光看这个女人生孩子的频率足以,这月氏到底会什么狐媚功夫,居然哄得侯爷死心塌地,非但不纳一妾,还让月氏一再为他诞下子嗣!
傅怜音忍不住多看了一旁长相俊雅,玉树临风的云天佑——他就像一株屹立于积雪覆盖下的千年不老松,苍劲挺拔。
她心下叹气:想当初自己真正想许配的人是云天佑,却不曾想让月紫芸捷足先登,最后只得嫁给了三房老爷云天扬为妻,想想就心有不甘。
正要说话,已被里屋出来的人抢了个先——
“回侯爷,这胎头有点大,不好生,”仆妇手舞足蹈的讪笑道,“不过婆子说没问题,快了。”
“那就好,那就好……”云天佑搓着宽厚的双掌,连声赞道,“都有赏,都有赏。”
随着屋内**奶月氏的一声号叫,传来接生婆的叫唤“生了!生了!是个闺女,就是不哭,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