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瑜是晋安郡主一表三千里的堂亲,父母双亡,只弥留之际把她托孤于驸马爷照顾。
虽然后来驸马因贪污扩田被砍头,但总是跟她这个小女孩无关,昭阳长公主也不介意多养一个亡夫的远房亲戚,于是把她留在公主府,顺便做了自己女儿的伴读。
但伴读对杨婉瑜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名头,晋安郡主生性活泼好动,从小就是京都皇城里打马横街的霸王,最喜欢呼风唤雨的胡闹,哪里看得上日日药罐子伴着长大的杨婉瑜,日常在府里遇见也只不得已时才打几分交道。
杨婉瑜寄人篱下,又因为身体病弱无法跟郡主亲近,随着时日渐长,原本便内向的性格越发敏感怯弱,连带着对自己也有些厌弃。
直到立冬后的那场暴雪,这具单薄脆弱的身体经过一场风寒侵体的病症,再次醒来就是绿栀了。
丹朱帮她梳妆完毕后,琢月刚好把早点端过来。
这两个姑娘都是公主府大管家指下来的。公主府的一切用度礼仪都形同宫内,杨婉瑜自己幼时的奶娘和丫鬟便是因为不会宫中礼仪被踢到外院做洒扫奴婢。昭阳长公主的府邸占地两条街,奴仆千百,往日她不注意,根本不会遇到故人。
琢月今年十九岁,丹朱十五岁。尽管这两个丫头都是半路跟来的,但她们主仆之间关系处的还算融洽。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杨婉瑜小女孩心性,平日里除了需要多煮一些汤药外,一向内敛乖巧,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对下人也诸多友善。
而且古代宫廷大家族洗脑教育下的奴才,哪有那么多敢爬到主人头上耀武扬威的恶仆恶婢。
杨婉瑜因为身体原因,饮食一向清淡,胃口也小的跟猫儿一样,绿栀不过多吃了两口就感觉到胃腹微涨。
她停下筷箸,稍稍休息了下,便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像个蚕蛹一般领着丫鬟出去了。
今天雪大,按常理来说,晋安郡主必是要逃课的。
但对于杨婉瑜,不管郡主是否上课,她这个伴读都要按时去寻她请示。
一行人行过长长的走廊,鹅毛飞雪穿过雕廊画柱,在庭院幽深之间簌簌而落。
绿栀把南瓜形状的暖手炉拢在衣袖里,厚厚的雪裘把脖子耳朵全部罩住,但依然逃不过寒意丝丝入侵。
走过圆拱形的二道门,来到一个红墙绿瓦的豪华殿院,东厢阁的门还关着,门外守着的众多奴仆已经全部站成雪人。
绿栀微微见礼之后才进去,房间里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一应摆设繁琐华丽,鎏金凤灯把室内照得通亮,地龙烧开的暖意铺面而来,冷热交替下让她先生生打了个颤栗。
自驸马死了之后,昭阳长公主日常宿在宫中,整个公主府便仅留下十三四岁的郡主。
这女孩儿生的天潢贵胄,又少有人管教,平常睡到日上三竿,晾着一众老师是常事。
绿栀像往常一样在外间等了会儿,静待至过了辰时,郡主再不出来,她便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去书房读书或者回自己院里休息。
却不想今日突然被叫了进去。
內间暖意更胜,香炉里透着清淡的沉香,温暖如春,舒雅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