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人翻身上了车,也有一些人被落在了车下。
死亡的叫嚣在后脑勺处疯狂涌动,绿栀奋力往前追去,求生的本能在这个身体里最大限度的爆发,她甚至觉得体内的那颗心脏都瞬间慢了一刻,肺腔和喉咙被急流的空气压迫出尖锐的疼痛。
正在加速启动的货车后车厢车门尚未关上,绿栀伸手,手指尖有一瞬间接触到来回晃荡的车门,但很快错开。
车上的人神情惊恐,有人探出手来,却是在疯狂的抓住车门打算径直关上。
绿栀并没有放弃,身体最后爆发的极限让她又往前窜了两步。
“哧”的一声轻响,斜刺里甩出来一根细细的藤条,卷住了绿栀的手臂。
虽然只是轻轻一带,但绿栀依然凭靠着这一丝助力,扣上了即将关上的车门,而后翻身一跃,摔在车厢里。
车门随后被关上,光线合上的最后一个瞬间,绿栀看到错她半步的那个男人,脸上是扭曲的惊恐,嘴唇张合似乎在破口大骂,但依然无可奈何的留在后面,被觊觎着新鲜血肉的怪物一口咬到脖子上,带出来一大片血肉,但他们并不着急进食,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其他那些鲜活的人身上。
“快、快关门!快!”
在几乎尖锐的催促声中,两个男人迅速扑在车门上合力扣上锁扣。
绿栀抽身,无视那些玩意狠狠扑在车门上的“哐当”声,顺着手臂上的藤条往车厢里挪了几分,撞到一个柔软的身体。
“谢谢。”绿栀开口道,声音带着喘息。
“不、不客气……”
出人意料的一道很年轻的少女声音,带着点哽咽的呓语。
绿栀在黑暗中微微挑眉,而后摸索着靠在这女孩儿身边,慢慢的缓着肺腔里几乎干裂的疼痛。
货车车厢挺大,但上来的人并不多,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一声打火机的“吧嗒”响声。
光亮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端着打火机在每个人脸上晃了一下,细弱的火光下每张脸上都是还没有消失殆尽的惊恐,到绿栀的时候,姿势停顿片刻,蒲扇一样的粗糙大手直接往她脸上探来。
“这什么伤?”
绿栀迅速侧头闪开,一双黑色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两朵火苗映在黑不见底的眸子中,趁着一张带血的素白脸庞,压迫感和警告犹如实质。
男人手势一顿,半晌后收了回去,冷笑了下:“不说也行,只要你没死,是不是被丧尸抓的自然会见分晓,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是嘴硬还是命硬。”
绿栀神情丝毫不变,看他把打火机移到旁边的女孩身上。
“赵哥,我、我没受伤,”女孩儿被火光一照,显得有些惊慌,带着哭腔急切的辩驳道:“我刚刚一直在车上,没、没碰到丧尸……”
绿栀侧目,这确实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才刚刚成年,纵然头发散乱,灰头土脸,但橙色的火光之后五官立体,模样细嫩。
此时她应该是被吓到了,挨着绿栀胳膊的身体一直在隐隐发抖,一双眼珠儿因为含着水光显得非常黑亮,睫毛也是湿漉漉的,面上还有乱七八糟的泪痕,看着就十分可怜。
但绿栀却注意到,面对这样一个小白兔般的少女,那个男人的神情却十分复杂,像是厌恶,又像是不屑,还带着点嫉妒又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介于绿栀上车时得了这姑娘的一臂之力,在看到她在男人逼视的目光下越发颤抖之后,绿栀伸手揽了下她的肩膀,环住了这个瘦弱的身体。
所谓的赵哥瞥了绿栀一眼,并没有再做女孩儿做任何追究,径直坐回去靠上车厢,打火机也灭了下来。
空间陷入黑暗,只有车辆前行的微微颠簸显示众人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
又一个世界,还是个人类在末世中艰难求生的世界。
绿栀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开始这种毫无止境的游戏,她总是周而复始穿越不同的时空,扮演各式各样的角色,体验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没有轮回和终点。
时光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长,那些记忆只要她不想,总是会暗淡的隐藏在脑海深处。
所以她从不回头,永远向前。
这一次,她姓卢,单名一个真字。
一个多月前,卢真还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在写字楼上班的新人白领。父母俱在,家境小康,还有一段即将要开始的恋爱,无论怎么看,都是未来一片光明的样子。
但任谁都想不到的是,一场全球范围内的洋流运动,让人类被迫开始强行进化。一夜之间,有人进化成功变为了异能者,有人基因迟缓还停留在普通人的状态,还有人进化失败成为了生啖人肉的丧尸。
卢真作为芸芸众生之一,面对自然法则,当然措手不及又毫无招架之力。
灾难是在夜晚降临的,凌晨她醒来,只听到了父母房间凄厉的惨叫,而后鲜血从门后流出来,让原本仓皇之下计划打开主卧房门一探究竟的卢真吓得当场昏厥,并且不小心打翻了墙边柜上的香薰。
也是因为她的昏厥和现场香薰的弥漫,“父母”在成为丧尸后没有听到声音和闻到气味才没有破门而出,而是在太阳升起时被楼房对面鲜活的人类吸引,直接从十七楼的阳台之上跳了下去。
卢真没有得到进化,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她在那个曾经一家三口温馨度日的房间里战战兢兢的待了快一个月,直到弹尽粮绝,她才不得不踏出房门,加入了一个二十多人的求生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