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庆这会儿算听明白了,顿时着起急,劝道:“不可啊夫子!那不是让公子送命吗!”
陈清和却并不搭理冬庆,直盯着贺行云咬着牙跳下马车。
“我去。”他坚定地应道。
“夫子!”
这回连周大师也耐不住了。
那毕竟的相府的嫡公子,若真出了事他们三个一样是要掉脑袋的啊!
眼见着贺行云疾步朝冬荣方向奔跑,陈清和并没有意外,沉了气,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会带他回来。”
闻言,冬庆又没了主见,只能认命,直呼:“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连眼泪也没工夫掉了,本以为这一路不过迁坟,这回指不定玩成了进坟,他冤不冤呢!
难民们没有想到贺行云会折而复返,见他仅一人,便同送上门的口粮一般。于是在一声高呼下,仿佛是什么口号,那些分散地难民突然聚集起来,饿狼似得从喉中发出嘶吼,只待有人率先带头,便一同奋力扑上前。
贺行云手中持了剑,却因不愿伤人而不肯出鞘,故而备受掣肘,无从施展。难民们却不要命地前仆后继,拖拽撕咬,恨不得能从他身上生咬下一口肉才好。
他根本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就如同野外落入虎口的羊羔,被难民们分食、拉扯。终于明白了陈清和的话,可此时哪怕再想拔剑,也一切都来不及了。
新伤叠旧伤被生生撕裂,他痛得哀嚎起来;就在难民们手中的木锥即将刺穿他的胸膛之际,一双熟悉的素手执着那把簪子从后面一把捅穿了难民的喉管,连贯利落地就如宰鸡杀鹅。滚烫的鲜血瞬间便飞溅了他一脸,顺着流淌进嘴巴中,肠胃随之抽动着,便再不受控翻江倒海干呕起来。
只是那腥味还未吐个干净,满目就只剩下了血色。
倒在地上的难民越来越多,女子鹅黄色的衣裙被染得猩红,披头散发仿若是从地狱里爬出的罗刹。
她迈过地上的横尸,走一步,剩下的难民便退一步,不敢再上前。
贺行云艰难地蠕动着,想向她靠近。
只见她逆光而立,从地上一把背起了冬荣的尸身,顺手将那发簪插回了发间。
一步,两步…
陈清和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冷声道:“站起来。”
贺行云浑身泄了力气,哪里还站得起来,于是十指紧抠着地面,才一点一点勉强撑起了身子。
还没来得及张口,“啪!”地一声,那沾满了血的手掌便毫不留情面地抽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真当你自己清风朗月,是圣人,是救世主,傲骨难折?好好想想,你那可笑的仁善背后,是谁替你碎了骨头,送了命,脏了手。”
陈清和冷眼睥睨着他,一字一句都如刀子剜在他心头,可他却无法反驳。
“今天,我为救你,犯下杀戮,替你担下一世骂名;明天又当如何?还要有多少人为你的天真无邪承受罪孽?没有能力的仁慈,就是害人害己。记住这些人怎么死的,他们本不会死在今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