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贺行云呆了又呆,他反复品味着陈清和的话,越品就越是震撼。
昨儿个他还没想那么明白,可经今日她这么一说,便是通透了。
他更是打心底里生出了钦佩:“夫子格局着实令我惊叹。我虽不是女子,可女子的不易我见母亲便也能明白一二。又倘若我是女子,必做不到夫子的格局;大爱苍生。”
怎料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赞叹却叫陈清和边摇头边笑出了声来。
但轻笑过后她又端起了严肃,这个话题并不适合玩闹。
继而答:“哪来什么大爱不大爱的。我希望女子们都能站起来,是因为我是女子,我看见女子的艰辛并经历着女子的艰辛;而我希望万世太平,能海晏河清,是因为我更是人民,上面一个政令,我们便时时游离在生死边缘,要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痛苦。所以,我不是以夫子的身份与你说教,而是以一个普通的百姓向你提出需求;为官者,不要高高在上,还是要走到民众中来啊。”
只是,谈何容易呢。
多少寒门学子一朝功成名就,却还是难逃利欲熏心。
“读书,教人明善恶辩是非,破除愚昧。其实做夫子的,一生学生无数,不求各个功名加身,却也愿你们不忘书本的初衷。”
对于贺行云,一直以来她都是为了利用。
可在此时此刻,她所说的却都是为人师的心里话。
“学生受教了。”
难得贺行云认真,竟不顾伤口也要站起身来对她屈身行礼。
陈清和心中五味杂陈,看着他认真应诺的模样,听着他对未来的畅想,她清晰的知道,她要断了他的路。
他没有那些未来。
如果他有,那么观山一战全军覆没的所有人,云渡城被淹死的所有人,以及她的父亲母亲,还有许许多多为那一战流离失所乃至丧命的百姓,又要如何才能安息?
这很残忍,因为并不是贺行云主动做出的选择,他并不知道他享的福全都是他父亲造的孽。
然,她却不能心有同情;哪怕萌生一丝怜悯,都是对那些枉死之人的辜负。
想起昨晚发现的那一张仿澄心堂纸,想起父亲母亲为东裕奉献一生,在西秦如履薄冰,却最终背负上叛变的罪名而亡。想起自己死里逃生躲避追杀,要没有晏寂清的庇护早就成为孤魂野鬼。
她的故乡其实不是淮安;甚至她都不姓陈。
可她回不去真正的故乡了,更不能找寻回原本的姓氏。
因为她是该死之人,不能活于阳光之下;只能借着‘陈清和’这么一张皮,苟且偷生。
所以,她难以张口回应贺行云任何,只能艰难地托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身,拦住了他的大礼。
与此同时。